他只说明煦两人将来说不得是个有前途的,却没猜测是两人出身豪门,这也是根据这十几年的经验得来的,若真是出身显贵,恐怕一见面就亮出来了,万万不会乖乖的被押带回来。“按照那郑赵氏的说法,是这两个外乡人被郑大牛冒犯,故而恼怒杀人,她一介无知妇人,应是不敢欺瞒本官,此二人既已犯下杀孽,又何来前程一说?”刘穅话里带着几分不以为意。可是嘴上这般说,手上却是麻溜的擦了嘴,走到铜镜前正了正衣冠,踱步往院子里去了。身后的李水扯了扯嘴角,跟了上去。这边卿容与明煦正等的无聊,听见响动转过头来,就见一个身着葛巾常服,肩宽直背,面方口阔,细看眉间似有浩然正气之人从堂屋出来了,身后跟着的正是拿人的差役头领,明煦心下明了,想必这就是此间县令大人了。于是与卿容近前行了个书生礼:“学生卿容,明煦见过大人。”刘穅亲自上前扶了两人起来,态度竟是和蔼:“两位不必多礼,不妨坐下说话。”不怪刘穅对两个嫌犯如此客气,实在是刚才一出门,他心里就有了偏向,这两个自称卿,明的两个后辈果然不一般,一眼看过去便叫人觉得神清气爽,不管长幼皆生的是俊秀非常,气度风流,更是举止有度,知礼从容,端的是翩翩少年公子。实难叫人相信这两个是杀人凶手,刘穅深觉此案疑点重重,需得深查明察。两人依言在迅速搬出的椅子上坐下,还是由卿容开口:“大人容禀,我们兄弟二人本扬州人士,近日游经此地,并未多做停留,亦不与人相熟。学生愚钝,并未想明何事惊动大人,令我兄弟二人府衙来见,还请大人明示。”卿容直接进入了正题,从早上到现在都懵逼半天了,只知道前天借宿的主人家叫做郑大牛的农户死了,再多的消息却是没有了。刘穅也随意坐了下来,说道:“就在昨日,长玉镇冢上村的郑赵氏夜叩衙门,状告你二人杀他丈夫。具体事宜,请魏先生与你们详说。”刘穅说完,一旁不知何时过来的师爷打扮的中年男子接口道:“郑赵氏昨日报了案,其夫郑大牛惨遭杀害,大人接到后当即请了仵作验尸,得出郑大牛服用曼陀罗花昏迷后,被投入井中窒息而亡。郑赵氏状告尔等因与郑大牛言语不和,深觉冒犯后怒而杀人。”“可有证据”卿容皱眉,人死的过于突然了。“郑大牛体内的曼陀罗花成分昂贵,非是农户之家所得,刚巧你二人借宿他家,其余无人可疑。”魏先生解释道。“我二人轻车简行,身上虽有些许成药以备不时之需,但绝不包括曼陀罗这等用于麻醉的。这所谓的证据不过郑赵氏片面之词,大人若以此怀疑我等犯下此案,未免过于草率。”卿容沉声道,表面看来是他们嫌疑最大,实际没有铁证,经不起推敲。“我们与那郑老伯偶然相识,不过短短一日,并未发生冲突,又何来冒犯一说。还请大人明察。”明煦补充道,不是很理解县令怎会相信这种理由,因言语冒犯就杀人害命,这听起来就很儿戏,世上哪有如此多的嗜杀之人。此时的明煦还不明白,此间世上确实没有那么多好杀之人,但是将平民百姓性命视作儿戏的却不少,由薛蟠为了夺取香菱打杀冯渊一案便可窥一斑,那冯渊且是乡宦之子,尚不得伸冤偿命,何况如今是无权无势的郑大牛,于是刘穅等也接受这个说法。“两位说的在理,只是案发至今已过了一夜,无法查证你二人是否携带曼陀罗花。那郑赵氏说的也不算错,他丈夫无故死了,本官一方父母官,总得给个说法,既如此,那便升堂审案吧。”刘穅说着站起了身,他审案之前来见这两人已是给足了面子,若证实不是此二人所为,也不算交恶,如此便够了。只是心里不由得开始怀疑郑赵氏,那女人从报案至今,未免过于果断条理了些。眼看着刘穅走入东阁换衣准备,就要开衙公审,明煦张口欲拦,他还有话要说,但话未出口就被身旁的卿容扶了一下胳臂,顿时闭了嘴。见刘穅走远了,院子里剩下个魏先生眯着眼瞧他们。卿容重新坐回椅子里,问明煦:“你方才想说什么?”“我想在升堂之前见见郑夫人,问她几句话。”明煦如实说,他现在还觉得有些不真实,那热情憨实的郑老伯怎么突然就死了,而且是显然的谋杀。却听卿容一声冷笑:“这是又犯蠢呢,我们有没有杀害郑大牛,你最是心知肚明。统共就几个人,不是你我,那郑赵氏的嫌疑便是最大,此事说不得就是她咬的,你现在若见她,除了让她有所预防,还有他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