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唇紧抿了许久,彦齐站起身来踱着步,眉皱成川,思前想后,终是摇了摇头,“事已至此,再否认也没用,你若去还东西,只会让此事变得更复杂。此物是最好的明证,他却还给了你,也就没证据再指认你,如此看来,他应该没存恶意,你收着吧!不必忧心。”有彦齐这话,苏音才稍稍安心,但仍觉得福康安那人猜不透,但愿此事已了,他别来揭穿她,否则她就得入宫选秀,前路难料啊!才刚她来的时候日头尚未落山,这才一会儿工夫,暮色四合,外头已然漆黑一片。初春的夜依旧寒凉,彦齐担心她回去的路上着凉,特地将自己的斗篷给她披上,他的动作十分轻柔,展开斗篷掠过她头顶,围在她颈间,替她系着带子。两人离得很近,苏音甚至能闻到他袍褂上熏香,淡雅怡人,不自觉的闭眸轻嗅着,“表哥你熏的什么香?真好闻。”彦齐侧眸便见她那阖起的羽睫如扇铺开,平静的心湖不经意的泛起涟漪,心跳似漏了一拍,恍了会子神,他才收回视线,强作镇定的回了句,“清梨香,你若喜欢,赶明儿我再制些香丸给你送去。”此时的苏音已然挣开眸子,望向彦齐的眸中满是钦佩,“你还会制香?好厉害啊!”平日里彦齐听到的夸赞不少,但旁人夸他他都无动于衷,苏音随口的一句称赞却能令他心情大好,“其实制香并不难,得空我教你。”“好啊!”苏音应得干脆,围好斗篷后,青枝未同行,彦齐点了灯笼要送她,苏音只道不必,“我一个人就成,不劳烦你走一遭。”彦齐笑凝着她,“你怕黑,我陪着你,给你壮胆儿。”说来她家这宅子挺宽敞的,多的是林木花草,夜间风声四起,她一个人走,即便有灯笼,心里也不踏实,彦齐肯陪她,她自是愿意。两人所住的院落离得并不远,没多会子就到了,彦齐依旧止步于月门前,青枝正好提着灯笼出来,“姑娘您可回来了,她们准备上晚膳呢!奴婢正要去找您。”眼下天已黑,苏音不便留彦齐在此用膳,加之青枝在畔,她不敢再开口,打着手语嘱咐他早些回去,“晚间少看会子书,容易伤眼睛。”彦齐眼角微弯,笑意清浅,温声应着,“好。”目送她回屋之后,他才转身离开,只觉这样的日子温馨惬意,十分美好。青枝伺候主子净手,兀自说道着,“奴婢觉着表少爷看您的目光好温柔呀!”苏音不以为然,擦干了手,放下巾帕,轻笑着打手语,“表哥他文质彬彬,对谁都温和。”“才不是呢!”青枝观察得很是仔细,“表少爷对旁人总是冷冷清清的,没个笑脸,只对姑娘笑得这样柔和。”是吗?苏音倒是没琢磨过,才刚只顾紧张,她倒没什么感觉,这会子饿得厉害,她只想尽快用膳,根本顾不得思索其他,遂命人上菜,大快朵颐。正月底的一日,福隆安下朝后去往军机处,路上偶遇自家弟弟。年方十五岁的福康安是正五品的三等侍卫,在宫中行走,闲暇时还会去上书房读书,此刻他才与人交接完毕,正准备去上书房,瞧见他二哥,遂上前打招呼。兄弟二人一道前行,但听福隆安轻叹道:“近来皆是好日子,递不完的贺礼,单二十八那天就有三家,阿玛很快就要启程,忙得不可开交,没工夫赴宴,额娘去一家,我去一家,到时候你也得去一家。”福康安最不喜应酬,本想推掉,听闻他二哥说其中一家是总督明山之母的寿宴时,福康安的脑海中赫然闪现出苏音的身影,立马改了主意,“那行吧!我去明大人家。”福隆安还以为弟弟会推辞,答应得如此干脆,反倒令他疑惑,按理来说,其余两家皆有他认识的人,他应该去那两家才对,为何偏选了明山家?明山的那几个儿子他应该都不怎么熟识的吧?纵然心下疑惑,福隆安也没多问,省得弟弟闹脾气说不去,他还得讲好话去哄。福康安也就是随口一应,殊不知还有旁人关心他的去处。庄亲王府中,午膳过后,县主莹安正倚在躺椅上,由丫鬟帮她修剪着长约一寸的指甲,柳眉星眼的她扇睫轻眨,昏昏欲睡。丫鬟剪罢指甲后正在拿锉刀小心翼翼的给她打磨,磨的时候难免会稍稍用力,莹安的心窝像是被人揪扯一般,难受得紧,她最忍不得这个,眉心顿蹙,立时甩手不许丫鬟再碰,“西云呢?让她过来。”小丫鬟生怕挨训,立时去请西云,姐姐长姐姐短的唤着,求她去帮忙给格格修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