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她太过困乏,洗漱过后躺下不到一刻钟便睡着了。这一觉她睡得格外的沉,直睡到巳时才醒。晨起,青枝为她梳妆时,苏音瞄了眼窗子,但见外头依旧有日头,却起了风,她也不在乎,用罢朝食后翻箱倒柜了一通,而后裹上月白斗篷,兜上袍帽便抱着一长盒去找她表哥。到得彦齐的书房,她顺手将盒子往他的书桌上一放,便不客气的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歇脚。许是方才走得太急,今儿个变了天,青枝又给她穿得太厚实,这会子她那小巧的鼻梁间已渗出一层薄汗。彼时彦齐正在写文章,瞧她喘着气,随即搁笔起身为她斟了盏清茶。他的动作轻缓自然且流畅,左手那修长的手指提起茶壶时指节微屈,弯出的弧线格外优美。苏音最喜看他斟茶,每每瞧着都觉赏心悦目。接过轻呷了一口,苏音满足的眯着眼笑赞,“好茶!我总觉得你倒的茶格外清香呢!”看她一眼,彦齐温笑道:“你既喜欢,那就带一些回去。”摆了摆手,苏音只道不必,“同样的茶,我带回去冲泡,口感便大不相同。”这恭维听得彦齐甚是舒心,但他很清楚,真实的原因是什么,“实则并非我的茶艺好,而是因为你在我这屋子里能自在随心的说话,心绪颇佳,这茶自然也就香了。”仔细想想,似乎还真是这么个理儿,又喝了半盏茶,她才缓过来,顺手将那方盒子打开,“险些忘了正事。”彦齐侧眸瞄了一眼,发现里头装着五六把折扇,不由纳罕,“天儿还冷着呢!拿那么多折扇作甚?”“你拿去给王增呗!这些虽不比湘妃竹的折扇名贵,但也算是上品,应该不会掉份儿。”原来她将此事放在了心上,对待他的朋友,她能如何热心肠,彦齐很是感念,但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你没瞧出来吗?那位姑娘并不在乎扇子,她要的是王兄的题字,王兄若是亲自为她做扇,那这把扇子在她看来应该比湘妃竹的折扇更珍贵。”经他一提点,苏音这才恍然大悟,吃惊得捂住嘴巴,“我说茗萝怎的不生气,原是欣赏王增啊!”她居然晓得对方的名字?彦齐不由讶然,“你认得那位姑娘?”点了点头,苏音道:“有过一面之缘,她是武毅公的女儿,但她可能不记得我。”兆惠的闺女?那就是乌雅家的人,得知那位姑娘的身份,彦齐顿感可惜,“我还以为会有一段佳话呢!奈何王兄是汉人,满汉不能联姻,他二人没可能了。”不可以吗?苏音依稀记得,曾在影视剧上看过,“我怎么记得曾有公主嫁给了汉人?”康熙朝倒是有过那样的先例,“那得是圣旨特许才可,前提是对方有军功,皇上为了政局考量,才会选择联姻。实则满洲人皆不许自家姑娘嫁给汉人,而汉人姑娘只能给满洲男子做妾,不可做正妻,这都是不成文的规定,为的就是不混淆嫡系血脉。”听着这些所谓的门户之见,苏音不由啧叹,“这无情的规矩肯定拆散了不少有情之人。”对此彦齐深感庆幸,“还好我们都是满人。”“啊?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太低,苏音没听清,又问了一遍,他却没再重复,一笑而过。想起今日发生之事,彦齐郑重提醒,“那人已经认出了你,你千万不要透露自己的名字,否则很容易被他找到,一旦你的秘密被戳穿就麻烦了。”苏音也觉后怕,实没想到竟会一日碰见两回,“往后我应该没什么机会出门,大约不会再碰见他。”但愿如此吧!彦齐也不晓得为何,一瞧见那个男子,他总有种莫名的压迫感,心里很不舒坦。苏音并未把那人当回事,她可不想再遇见他,至少在选秀之前,她会说话一事不能被戳穿。两日后的一个清晨,闲来无事的苏音正在修剪红豆杉的盆景,青枝来报,说是敏雯姑娘请她过去一趟。敏雯是她二叔家的女儿,苏音虽不能与人说话,却可以倾听,是以敏雯经常找她,将自个儿的心事说与她听,不管苏音是否回应,她都不在乎。这两位堂姐妹关系不错,苏音也就没拒绝,放下剪刀,套上天蓝色的兔绒坎肩,去找她堂姐。到地儿后才发现她大姐怡芳居然也在。最初穿越过来时,苏音不了解原主和周围人的关系,后来相处一段时日才发现,原主与怡芳是同父异母,苏音倒是不在意什么嫡庶,并没有因为怡芳是庶出就瞧不起她,她有意与怡芳交好,但怡芳对她却是不冷不热的,似乎心存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