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陈纪锋喊了她一声,见季冰花侧头过来看着他,语气愈发缓和斟酌:“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我可能不会结婚?”季冰花微微一挑眉:“你不结婚,以后谁陪你?”陈纪锋笑眯眯的:“我妈陪我啊。”“我还能陪你一辈子么?”季冰花横他一眼,低头继续看自己的书,“你现在是忙得没心思,等你三十多岁了还没对象,自然就想结婚。放心,我不催你,也懒得给你相亲,你不用这么给我打预防针。”陈纪锋见她没有再谈下去的意思,也不再说话,只坐在一边沉默下去,客厅里只剩下季冰花缓慢翻过书页的细微响动,和电视里播报新闻的声音。哥哥到底在想什么“停。”指挥放下双臂,目光落在卫意身上:“高潮部分的第五和第六个高音之间,指肚挤压琴键的力度不够,缺乏连续性。”卫意收起手,低声说:“对不起。”指挥夸他的时候不吝赞美之词,批评他的时候也十分严厉:“这已经是你今天犯的第三次错误了,上一次排练你甚至弹错了音,这不该是你犯的错误,卫意。”卫意默不作声坐在琴凳上,后面坐着整个管弦乐团的年轻人,一个个拿着乐器都不敢说话,视线纷纷落在卫意身上。刘瑾睿今天正好在场视察,见状忙上前说:“我看卫意今天状态好像不大好,程老师,不如今天他的排练部分先取消,正好我带他出去聊聊,免得他一直这样也不是个事,您觉得怎么样?”指挥也觉得卫意这几次排练都不对劲,他平时状态都很好,谁出错他都不会出错,现在显然是心里有事。于是他点点头,说:“行,卫意,今天你先回去吧。”卫意站起来对他们鞠了个躬,和刘瑾睿一起离开了排练厅。“怎么了,卫意?”刘瑾睿与卫意并肩走着,“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可以和我说说。”卫意无法与他提起自己的心事,他总不能直接告诉刘瑾睿说自己害怕镜头,这次表演他出席不了了。这种不负责任的话卫意说不出来,他沉默一阵,说:“我可能是这几天没有睡好,所以白天精神无法集中,很抱歉,刘老师。”“哦,没事,影响不大的。”刘瑾睿安慰他,“这样吧,这个星期你可以暂时不用来排练,就在家里好好休息,等你调整好状态了再来也是可以的。”他表现出这样的理解和宽容,卫意反而十分愧疚:“对不起,我……”刘瑾睿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什么对不起嘛,谁都有状态不好的时候,只要能调整回来就好。你的水平一直在那里,对你来说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心态问题。放心,我们还有时间,到时候等你回来排练。”卫意感激地说:“谢谢你,刘老师。”两人没聊很久,刘瑾睿便叫了辆车把卫意送了回去。卫意原本打算回家,却在车子行到中途的时候改变了主意,让司机在公安局门口把自己放了下来。公安局大门前的树已经开始落叶,那栋低调肃静的白色大楼依旧掩映在树木之间。卫意在街对面下的车,他没有过马路去,只站在路边看了一会儿公安局的大门口,然后随便在附近花坛上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眼睛依旧看着街对面。那天晚上楼梯间里的拥抱来得突然又短暂,陈纪锋好像只是用力抱住了他几秒,就很快松开了手臂。两人面对面站在无人的昏暗中,卫意后知后觉地开始手指颤抖,连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导致他开口时的声音都小了很多:“哥哥,这,这是什么意思?”陈纪锋却呼吸平缓沉静,只是说话时嗓音听起来有些哑:“还冷吗?”卫意茫然抬头,夜色太深,他看不清陈纪锋的脸,“不……不冷了……”“嗯。”陈纪锋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做了,“回去吧。”卫意有些着急慌乱,他想向走一步靠近陈纪锋,想问他为什么愿意抱他,是在说喜欢他,还是给他勇气继续追求。可陈纪锋的手稍微往下一移,掌心覆在他的额头,拇指轻轻按住他的眉心。卫意就没法再往前走了。“回去睡觉。”陈纪锋低声又重复了一遍。纷然跳动的心脏在温暖的手指和低沉的嗓音中蓦然冷静下去。哥哥到底在想什么?一直到现在,卫意都为越来越摸不透陈纪锋的心思而苦恼着,而如今苦恼又多了一项,就是他迟迟无法克服的对镜头的心理障碍。他一遇到困难就下意识地想到陈纪锋。陈纪锋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几乎趋近完美,高大,帅气,温柔,可靠,既能在面对危险的时候保持冷静和勇敢,又能在平时生活里事无巨细地照顾所有人,好像天大的事情到他面前都不过是小事一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