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遇到了陈纪锋,他不想再离开,他走不动了。爸爸和妈妈去世的时候,为了躲避媒体的围堵和骚扰,外婆带着他离开k国;外婆去世的时候,舅舅不要他回家,他又被扔到奶奶这边;赵家没一个人喜欢他,他只能离开那个家独自寻一处地方生活。卫意七年的人生里每一步离开都非己所愿,每一次前行的方向都不受自己掌控,他一度以为自己没人要了,或许有一天他的灵魂会默然冻死在心中世界的大雪里,一切都寂静无声。可是他舍不得陈纪锋。他还没有追到他的哥哥,还没有说过很多遍我喜欢你,他不想再被迫离开了,即使离去的方向是他心心念念的家乡。本敏锐地发现卫意的踯躅,主动开口:“您不想回去吗?”卫意不想对本有隐瞒,只好说:“我现在还不想回去,本。”本注视着卫意,斟酌地说:“威廉,我猜您是在顾忌克里斯对您的想法,是吗?实际上您大可不必有这种顾忌,因为我们这次来,正是克里斯让我们来接您回家的。”卫意有些惊讶地抬起头:“舅舅不生我的气了?”本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他说:“我想,克里斯从来没有生您的气。”卫意却低下头。他不知道该如何和本解释自己还不想回去的理由。林明心见状,说:“其实卫意这阵子正在为一个音乐会做准备。”本和乔安娜都露出有些讶异的表情。卫意这才想起这件事,忙说:“是的,我现在在乐团里排练,我……我已经答应别人出演音乐会了,我不能反悔。”本显然有些为难,乔安娜在一旁问:“那么这个音乐会在什么时候举行呢?”“十二月底。”乔安娜微微皱眉:“现在还不到十月。”她与本对视一眼,又转头来问卫意:“不能请其他人来代替您吗?”林明心见卫意有些无措,便替他说道:“小意已经签过合同了,而且乐团总监和指挥都非常喜欢他,你们也知道,小意在钢琴上造诣颇深,乐团肯定不愿意放他走的。”她试着提议:“不如等这场音乐会结束,你们再做商量?”“这……”本思考一阵,说:“我们需要与克里斯谈谈。”“好的,好的,不急一时。”林明心说:“二位远道而来,是我们赵家的贵客,更是我们小意的家里人,不如今晚留在府上,我们一起吃个饭。”林明心特意在家为他们办了一场还算隆重的晚餐,连赵英博的爷爷也出了席。一桌人聊天气氛还算热烈,话题从卫意身上转移到金融经济,又转移到国际政治,卫意稍微吃了点东西便饱了,他无心参与这些话题,便找了个理由从餐桌上溜了下去。卫意从一楼厨房后的小门溜出去,他本想去别墅背后的草坪上走走路,吹吹风,谁知刚轻手轻脚摸到小门,就看到赵英博蹲在台阶上,穿着一身高档奢华的外衣——大概是奶奶特地让他穿的,手里夹着一根烟,懒散的样子像个披金的地头蛇。赵英博听到动静转过头,两人无言对视几秒,卫意来都来了,只好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问:“你怎么也跑出来了?”赵英博呼出一口烟,面无表情道:“听不懂洋鬼子说英语。”卫意一怔,接着忍不住笑起来。“你呢。”赵英博随手一弹烟灰,“不和你家里人叙旧,跑出来做什么。”“不知道。”卫意抬头看着漫天星幕,面上带着几分茫然,“太久没有见面,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说实话,我还以为你想急着回去,毕竟你老家那么有钱。看看你现在住的什么破地方,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懂得爱的人永远不会是失败者,而那些不懂得爱的人,或许金钱和权力会为他们掩护一生,但他们仍然是失败的。”卫意看着闪烁的星空,喃喃说出这句话。赵英博一脸懵比:“啥?”卫意轻声说:“当我想要留在一个地方,那一定是因为那个地方有我爱的人在,这与金钱和任何物质性的东西都没有关系,当思念和空间产生了联系,空间才有了意义,思念才有了方向。”赵英博:“你突然念什么诗,有病?”卫意:“因为反正你也听不懂,念给你听最好。”赵英博:“……”他一脸想打人的表情,卫意却笑起来。他忽然觉得赵英博其实也挺有趣的,能这样保持对任何事情都一触即燃的暴躁热情也不是件容易事,或许他其实也是个很敏感的人吧。“你妈妈最近如何?”卫意主动问。“在国外把最近一个疗程做完以后就回。”赵英博说起他妈妈的时候,情绪看上去平静了些,“之前陈纪锋给我介绍的那个人,挺靠谱。我直接把查出来的东西甩我爸一份,再给我爷爷奶奶一人一份,后来爷爷决定把我妈接回来,估计是怕我爸真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娶回来抢他的钱。我爸说他不会和我妈离婚,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我现在好像无所谓了,我妈打电话给我叫我不要闹,不要惹得家里人都不高兴,我就感觉我之前那么冲也挺没意思的,反正谁也不领情,以后我再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