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纪锋把玫瑰放进花瓶里,左右欣赏一下,点头,“我的审美还是不错的。”卫意看着花瓶里的玫瑰,又转头看着陈纪锋。“你就说好不好看吧。”陈纪锋一脸“敢说不好看我就治你”的表情。“好看。”卫意下意识点头,然后伸手把花瓶捧过来,手指碰了碰玫瑰的花瓣,触感柔软微凉。他又认真对陈纪锋说了一遍,“很好看,我很喜欢。”他是真的很喜欢,也真的高兴。“这就对了。”陈纪锋满意点头,又从袋子拿出几个塑料盒,一边说,“我买了点儿卤味,吃过这些东西不?”卫意还在专注看着花瓶里的玫瑰,闻言转过头来,“没有。这是什么?”“尝尝,保证够劲。”陈纪锋拿给卫意一双手套,卫意戴上手套拈了一片藕,刚一入嘴,脸色就有些变了。“好辣。”卫意皱起眉。他的脸没一会儿就被辣得泛红,秀气的眉头整个皱起来。陈纪锋笑话他,“这才微辣呢。”“辣辣辣……”卤味的辣后劲太足,卫意抱着果酒喝下一大口,舌头都快捋不直。陈纪锋只好又去多给他接了一杯冷水。谁知卫意还被辣得有点上瘾,还没等劲儿过去,又拈起一片藕吃。陈纪锋评价:“还挺刚。”他随意扫了眼卫意放在桌上的纸,见纸上工工整整写着做家教的上课内容,写了整整两大页纸。陈纪锋再仔细一看,卫意还特地画了条线记录学生的学琴进度,又在旁边标注了一排零零散散的话,陈纪锋凑近过去,看上面写了些什么。“基本功不错,但是八分音符喜欢拖长”;“手指力度掌握不准”;“不擅长复调”;“小竹很喜欢弹钢琴,是个很热情的女孩,但是过于注重技法,弹琴时缺乏她本该有的热情。需要教她投入情绪”;“乐理水平不符合目前钢琴演奏等级,需要给她推荐以下书籍……”……陈纪锋一边啃鸭脖一边看着这些的零碎备注,脑子里莫名浮现出卫意伏在桌前认认真真低头写字的画面。卫意在他心中的形象发生过几次偏转。一开始陈纪锋以为卫意懵懂单纯,生活上也算不上独立;后来他觉得卫意虽然反应慢吞吞的,却真诚好相处;再后来,在那晚卫意窝在他怀里哭过以后,他觉得这个小孩比他想象的要坚强。失去至亲后独自一人生活在异国他乡,没有熟识的亲人和朋友,没有工作,没有上学,生活的路前方茫茫没有明灯,却也没有抱怨什么。再到现在,陈纪锋又体会到卫意是个认真到有些倔的人。无论是说话,吃饭,还是给别人做家教,他都用一百分真心去对待,全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和态度。比如他喜欢吃包子,吃不到外面餐店的,就一定要学会做出来给自己吃;比如在公安局门口被人找麻烦,他也一定要与别人理论清楚,也不管对面的人多凶恶,不管恰好看到这一幕的自己多着急,生怕他下一刻就要被人揍。陈纪锋转头过,见卫意差不多把一盒卤藕吃了一半,明明整个人已经辣得直吹气,嘴唇都红得一副快烧起来的样子,还吃得停不下来。“慢点儿,没人和你抢。”陈纪锋把果酒塞进他手里,“别光吃,喝点酒解辣。”卫意接过瓶子咕咚咕咚给自己灌酒。陈纪锋看着他喝完大半瓶酒,忽然开口问:“今天找你的那个人是谁?”卫意愣了一下,然后放下酒瓶,说:“他是我奶奶的孙子。他没有找我,我们是无意遇到的。”陈纪锋一笑,“你直接说是你哥哥或者弟弟不就行了。”“不想这么说。”卫意老实和陈纪锋坦白,“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而且他不是奶奶的亲孙子。奶奶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和我的爷爷离婚了,嫁给了现在的赵爷爷,他们的儿子是赵爷爷的前妻的,他是那个前妻的亲孙子。”陈纪锋把这个关系捋了一下,说:“那他应该也比你大不了多少吧。”“比我大一岁。”“他欺负你?”陈纪锋问。卫意想了想,说:“也没有。可能是因为我之前打了他,所以他很讨厌我。”陈纪锋一挑眉,“看不出来啊卫意小朋友,你还挺生猛?”卫意没点头也没摇头,伸手继续去拿藕片吃。陈纪锋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开口:“和我说说?”卫意闻言,沉默了。他半晌没说话,默然坐了好一会儿,才开始与陈纪锋说起这件事。之前卫意住在奶奶家的时候,赵家的人都对他表现出或多或少的排斥,要么就是把他当空气,要么就是像赵英博一样,把他当根刺,时时刻刻都想拔了他扔出家门。奶奶心疼他,常常来问他有没有什么想买的,想用物质弥补她的亲孙子。卫意便说自己想弹钢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