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陈穆之,他要上楼了!”曲月瑶说出这句话,自己先吓了一跳。再看裴悯,此人反而没什么反应。“好好坐着便是。”裴悯轻声,按住曲月瑶的手。他目光冰冷,话音刚落,一个伙计已经被摔上了二楼。紧接着又是一阵推搡,陈家的家丁一字排开,陈穆之像是压轴的丑角,摇着折扇走了上来。四目相对,陈穆之一眼便认出了曲月瑶。“表表妹!”曲月瑶下意识的摸脸,面具还在啊。陈穆之很显然有些受伤,他转而看向裴悯。好小子,抢小爷的位置,泡小爷的妹子?小爷看你还剩多少好日子!“陈公子。”面对着怒冲上来的陈穆之,裴悯面不改色,唇边泛着戏谑的笑意。“我的表妹为何跟你一块吃饭?”“陈公子认错人了,这位是在下的未婚妻。”裴悯轻声道,看向曲月瑶。曲月瑶愣住,想着自己戴着面具的确可以装装样子,便乖巧的走到裴悯身后。“你的未婚妻?你不是同林家正在议亲吗?”陈穆之下意识的八卦。“陈公子弄错了吧,在下早就已经定亲,又怎会再次议亲呢。”裴悯撒谎不打草稿,侧身牵起曲月瑶的手。“这位置若是陈公子想坐的话,在下正好也已经吃完了,便让给陈公子吧。”说完,裴悯便想牵着人离开。“等等。”陈穆之却仍旧疑惑,眼前这女子风姿绰约,怎么看怎么像表妹。“这女子果真不是表妹?”“自然。”裴悯郑重点头。“那便叫她将面具取下来,小爷一看便知是不是。”陈穆之冷声,他倒是头一回有了脑子。“在下未婚妻貌若无盐,实在是怕吓着公子。”裴悯不慌不忙,又轻声对曲月瑶道。“既然这位公子想要看你的样子,那便给他瞧一眼。”“可是……”曲月瑶脑子飞速转动,将声音压得如同乌鸦叫。“我前几日刚吓死了一个男子,脸上的疤痕也越来越大。算命师傅说我这疤痕带着煞气,最克富家公子的。”曲月瑶说的一本正经,那声音又压得实在难听。陈穆之一听她开口便率先没了兴趣,却见裴悯竟是十分急不可耐伸手便要摘面具,赶紧出声制止。“且慢!不必看了,你们走吧。”陈穆之挥挥衣袖,露出一副绝顶聪明的神情。曲月瑶率先松了口气,裴悯却扼腕叹息吐出一句话来。“陈公子,当真不看?”“不看不看,快走!”陈穆之这种人就是传说中的顺毛狗。裴悯见状,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牵着曲月瑶一步三回头。“公子,当真不看?”他又问了一句,陈穆之那张脸都恨不得拧到一起了。“不看!“丑人有什么好看的?——————————繁华的朱雀大街上,裴悯买了两碗紫苏饮,递给曲月瑶。天气热,用些冰的倒也凉快。曲月瑶酒还没醒全,吹了吹夏夜的晚风,反倒又被这暖意熏迷糊了。她接过那冰碗,扒拉上一口,整张脸被冻得皱了起来。“不好吃吗?”“太冰了。”曲月瑶低下头朝碗里一瞧,里头满满当当全是冰块,难怪吃的牙酸。“为何要放这么多冰块。”曲月瑶叫苦不迭。“曲小姐迷迷糊糊的,若是再不弄醒,只怕今日回不了家。”裴悯戏谑着望向身侧的曲月瑶,只听声音都可以想象出曲月瑶面具之下那两弯皱起来的柳叶眉。“什么时辰了?”曲月瑶终于想起来这一茬。却听见从朱雀大街最西边悠然传来的敲锣声,“刚好亥时。”月亮悬在头顶,曲月瑶逃跑的身影正巧从望月楼的屋檐上划过。不知是风还是她的衣角,屋檐上悬挂的六角宫铃发出悠扬的响声。裴悯站在原地,静静的望着曲月瑶仓皇离开。她身姿轻盈,轻功了得,没过多久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裴悯微微咋舌,转眸望向长椅上美人留下的那碗紫苏饮,端起来一口饮尽。好在是冰的,能够解些燥热。————————曲月瑶已经十八了,而大颂也早在二十年前取消了宵禁。瓦子灯火不休,可她却还有戌时回家的门禁。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遵守的很好,只有今日误了时辰。纵使她赶的再快,回来时仍旧撞上了自家老爹爹怒火冲天的脸,以及曲辰良那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长眸。“瑶儿,爹跟你说过多少次!姑娘家不可晚归,你可知晚上出门有多危险?还戴着这么一个面具,很好看吗?能有你自己的脸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