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棠虚虚一握,稍显怔愣,宿怀璟问他:“冷吗?”
容棠摇头:“还好。”
双福要是不提醒,容棠甚至都忽略了,他这些日子很少会觉得冷。下雨的话宿怀璟就不让他出门,在房间里待着感受不到温差,夜间手炉用得也少,可是如今在淞园,他将手放在春夜的湖水中,竟然也没觉得有多么寒凉。
容棠戳系统:“我身体是不是好了?”
系统无情地打破他幻想:【不可能,这具身体最多再活四年。】
于是容棠便将这归结于天气转暖,湖水也变得暖和一点的原因,没有注意到宿怀璟在听见他回答后松弛下来的眉眼。
湖心岛上四处都有宴席,或临水设宴,或登高饮酒,也或许随处找一棵开着春花的树,席地而坐,铺一张毯子,上几碟糕点凉菜,抚琴或吹箫,路人,就足够赏一赏春夜的光景。
容棠以往参加折花会都是为了给盛承厉结交人脉,这时候换一种心情过来,却觉得三皇子是真的会玩,也真的潇洒。
蕙贵妃给幼子强行安上那样大的一个命格,却放任长子长成了一个花天酒地、游戏人间的富贵皇子,若非落入夺嫡漩涡,容棠换一种角度来看,偶尔也会猜测这些人本来的人生该是什么样。
宿怀璟领着他,上了揽月阁。
阁中四层楼,内里中空,一楼搭红台铺红绸,伶人登台唱戏,看客高台饮酒,四周都是刚摘下来的时令花卉,到处都是馥郁香气。
容棠本想去柯鸿雪那桌,行了两步又有些踌躇,不太想看见盛承厉。正犹豫间,宿怀璟遥遥冲沐景序点了下头,转身牵起容棠的手就换了一个方位。
容棠一眼看见当初在鎏金楼那伙富家子弟。
他下意识皱了眉头,宿怀璟却神色未变,步履轻松地带着人过去,容峥赶忙站起来迎接,宿怀璟冲他笑了笑,两人便被迎到主位下首的两张椅子上。
这一桌子都是纨绔,容棠坐在里面,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谁觉得更不自在。
但宿怀璟不管,折花会上的宴席本就是定时更换,随时凑上一桌子就可以用膳,没那么多规矩。他惦记着容棠这一整天都没正经吃饭,一坐下来就替他盛了一碗山药乳鸽汤。
容棠刚要入口,却听见席上一道轻蔑嘲讽的声音:“容世子可真是跟世子妃鹣鲽情深、琴瑟和鸣,恩爱到旁若无人的程度,主位还空着,竟轮得到你们动筷子了?”
楼下丝竹管弦,楼上觥筹交错,人声乐声嘈杂,阁外水波荡漾,上弦月挂在高空,容棠一下子联想到跟宿怀璟风月楼初见那夜。
他抬眸,看向出声的人,正是秦鹏煊。
容棠望着他,泠泠开口:“怎么?你嫉妒?”
秦鹏煊声音一卡,听到鬼话一样,匪夷所思地瞪大眼睛看过来。
容棠却只是往他身侧张望两眼,问:“说起来我们也算是连襟,妹夫,我家怀璟的表妹呢?你没带过来?”
容峥早在秦鹏煊开口的时候就坐不下去,皱了眉头准备驳斥,容棠却先他一步开了口。容峥听完他说第一句话就清楚,秦鹏煊今晚得出丑,于是又默默地坐了回去,专心听兄长怼人。
容棠本来心情就不好,他跟宿怀璟没达成统一。纵然他确实不太想跟盛承厉见面,但这是躲不掉的事。
皇家宴会也好,围场骑射也罢,他身为宁宣王世子,总不可能一辈子不见盛承厉。
因为自己那点不自觉外溢的情绪而让宿怀璟放弃这一个机会,容棠想想就觉得可惜。他还没想到办法重新劝宿怀璟回心转意,秦鹏煊就来撞他枪口,容棠不拿他开刀难道还要放过他吗?
容棠像是刚想起来一般,偏过头问宿怀璟:“对了,成亲那天我好像听李大人说表妹怀孕了?怀璟,你有没有准备贺礼?”
宿怀璟知道他什么盘算,很宠溺地笑了笑,道:“刚怀胎一个月,贺礼不好太早准备,等到要生产的时候爷跟我一起准备可好?”
他声音贴着脸侧响起,温柔的不像话,配上那一张如春花皎月般艳丽高雅并存的容颜,容棠强压着自己才没有视线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