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宫里收到了份别出心裁的礼物——淬毒红珊瑚。犯人堪称明目张胆,帖子上写明——司马府谨拜。我让宫人带着这份礼物直冲御书房,怒不可遏,本以为青阳途会和我同样愤怒,毕竟他表现得就像一位好父亲。然而我失望了,他是早早陨落的太阳,只能反复谎言说给自己听,也说给我听。一定哪里弄错了?司马躬下敬上怎会行如此悖逆之事?我也终于明白,诸多皇子中为何只有我活下来,因为我足够不起眼,像杂草。……自从亓官微离开后,我连着好几日吃不好睡不好,夜里总做些光怪陆离的梦。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把亓官微说过的话掰开来,揉碎了,在脑海里反复过。半晌,我得出个自己都不信的结论,他该不是想向我投诚吧??历来太子都会在东宫组织起一套小班底,日后登基这帮人往往会成为新一任肱骨之臣,有道是一代新人换旧人。但我的府臣,一痴愚,二老朽,三不安好心,算了算去居然没一人堪用。怪不得我想太多,实在是亓官微那番莫名其妙的话过于引人遐想。我决定当面问清楚,遣了下人去寻亓官微踪迹,一时半刻没有消息,忽然想起亓官微特意提起的贱……青萍正在小厨房准备早膳,我踱步到她身后,“我前些日子带回来的人你安置在哪儿了?”“殿下是想见上月从阳春台带回来的那班小伶,还是上上月从春江夜带回来的娘子……”“停停停,从太学里带回来的那个……”我连忙打断青萍,“话说,我有带那么多人回来?”青萍停下揉捏面团的动作,轻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您多少上些心,那班小伶,大的方至十四。您带回来就不撒手不管,哪成个道理?还有春江夜的婉娘子,是收是纳您给个准话,若要收了我即刻便去安排,若是不收就放了姑娘出去,别耽搁了人家。还有前些年您带回来的那些人,到底是个什么主意?”主意,我哪有主意?不过看她们颜色好顺手收了,和开在园子里缤纷的花没甚区别,都是个物件儿,用来添彩的。“你送进宫给母妃瞧瞧,有她瞧得上的就留在宫里给她解闷儿,余下的问问她们是留是走,要走的给笔银子打发,要留下的……”话到此处突然卡壳,我斟酌片刻:“罢了,都打发走吧。”我这太子也就听着光鲜,保不准哪天就被拉去菜场砍了头,到时能少死几个算几个罢。“荨公子,奴安排在东厢房,您要见他?”“不见,”我摇头,“你好生招待。”亓官微为了这小子三番五次出手,想必这小子在他心里有些份量,我捏在手里甭管能不能用上,总出不了差。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了,我顺手拿了块桃花酥快步离开。“你说亓官微在春江夜?”回话的人躬腰站在石阶下,我有些吃惊。春江夜何等地方?风流场所。亓官微何许人?出了名的浊世佳公子,当下最流行句话,男人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国情危矣,南有宋氏分疆裂土,北有蛮夷之辈虎视眈眈。如此局面下,人人皆信奉及时行乐。而亓官微堪称一股清流,从来洁身自好,风月场所半点不沾,爱慕他的女郎公子能从城东排到城西。终于装不下去了!哪个男人不偷腥?我坐不住,当即让下人备马去春江夜。春江夜矗立江畔,是座四层高的小楼,外有彩旗飘飘,内传靡靡之音,好个白日宣淫。大堂专供那些个文人骚客舞文弄墨,美人在侧红袖添香好不快活。这儿的地皮我踩得比东宫都熟,下了马别开门口揽客的捞毛,直奔楼上。大堂有不少人认得我,一时间骚动起来。有人急急下跪,不认得向认得的打听,互相交头接耳,得知我是谁后面色大变,也跟着往下跪。我这太子的名头还挺唬人,换了其他时候,我肯定背着手慢悠悠接受众人膜拜,但现在我赶着去抓亓官微的现行啊!争取来个捉奸在床,看他日后玉公子的名头还有没有脸要!一间间推开门,没找到亓官微,倒坏了不少人好事。最后一间,我深吸气,肯定再这儿。想到门内可能出现的场景,指尖因兴奋微微颤抖,偏头叮嘱站在身后的侍从,“你们等会儿给我看清楚了,不论看见什么都给我添油加醋往外说。”等着身败名裂吧!猛地推开门,我愣了。画面出乎意料,没我想象中的被翻红浪。室内摆设简朴,一桌,一榻而已。亓官微躺在软榻上,胸膛起伏,呼吸清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