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会是谁?”关山月垂眼,呵笑一声,没有回答,反而去反问眼前人:“你觉得谁比较想我现在就死呢?”江令窈心中怒气缠绕,可头脑却清醒在线,她捏着手中的啤酒瓶,眼睫抬眨间,一片清冷:“明家那个明嫣费劲了心思想嫁给你的废物堂哥,明家暂且不敢动这个心思,那就只剩下一个人了……”关山月淡淡接上,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周睿文。”狭小的室内空气似乎有一瞬间的僵硬。两人眼神交流一瞬,江令窈压低了眼眉,连眉梢都覆着冷:“如果你出了事,庭旭必定大乱,矛头也只会引到明家身上,最重要的是……”江令窈忽然一顿,她抿了口啤酒,抬眼看关山月半晌,才目光复杂地去续:“一旦你出了事,周佞一定会疯,说不定……”他跟你一起死。周佞做得出来。关山月眸底波光漾漾,她没说什么,江令窈也就适时跳过了两人都心知肚明的那些话,继续往下说:“要是周佞也没了,那周睿文……就成了整件事件的最大赢家。”重中之重的是,三年前那场大火,烧毁了周睿文的身体,烧瘸了他的腿,也烧断了他在周氏的所有——周睿文恨周佞,恨得要死。但他聪明得要死,知道就算自己直接下手弄死周佞,成功率不但不高,也不会获得多大的复仇快-感-,但如果,是关山月出了事……那整个北城的人,都能看到周佞痛不欲生。杀人诛心。关山月眸光沉沉。窗外的雨从白天下到黑夜都还没停,漆黑夜色遮掩了喧闹的荒唐,室内,紧密贴合的帘布遮挡了窗外霓虹大半的光亮。两人沉默。“还有一个重点。”关山月兀地开腔打破沉默,她慢条斯理地拧开了瓶新的烈酒,没有倒入酒杯,直接就这么对嘴喝了一口,烈酒入喉,几滴顺着她的下巴滴落,关山月在这诡异的气氛中笑了一声,她抬眼,全是肃杀的寒:“只要我活着一天,周睿文就永远都别想找到那个在他心尖珍而重之女人的——骨灰。”只要关山月不说,周睿文连祭拜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忏悔。江令窈就这么看着关山月,她抿了抿唇,忽然有些胆寒:“那他怎么还敢对你下手的啊?”“因为他以为周佞会知道。”关山月垂眼,呵笑一声,她语气淡淡,眸底寒意却更浓,“又或者……他想要周佞,也尝试一下心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到底是种什么感受吧。”轻描淡写的语气。江令窈默了默自己手臂上一瞬乍起的鸡皮疙瘩,感觉冒出了冷汗:“所以,当年,你是真的……”“是。”关山月坦荡地抬眼看人,“连周佞都不知道,当年我带走骨灰之后埋在了哪里。”“就周睿文那种垃圾……”关山月说得很慢,“就连抱着骨灰忏悔,都嫌脏了她的坟。”晦气。江令窈沉默半晌,终只得一句:“造孽。”几口酒下肚,瓶身空了一大半,江令窈抬头看了眼沉默喝酒的关山月,忽然开腔:“山月。”关山月抬眼看人。话语在江令窈喉间来回几绕,多年疑惑终是缓缓吐出:“当年你伤了明婷,又从我这里走了,在你上飞机离开之前……是不是还见过明婷一次?”诡异的沉默。半晌,关山月又灌了口酒,而后猛地将酒瓶往桌上一放,重重地一声响,她坐直了身,眼神清明地直视着江令窈,坦然:“是。”“在我上飞机之前,去见过她一次——然后,将她送进了精神病院。”江令窈眸底一阵果然如此的畅快。“她被人送进了医院,脸上缝了几针,我进去的时候,她见我跟见鬼了一样。”关山月说得很慢。那天,刚在江令窈这里纹完蔷薇的关山月转个头就去了私人医院,在进病房前,她让保镖清了场,整层楼,都只剩下关山月跟明婷两个人。推开房门后,明婷正在一脸崩溃地照镜子,关山月拳头紧了又紧,才扔下一句讥笑开头:“别照了,一定会留疤的。”沉默了一秒,明婷的尖叫声几乎冲破了楼顶,她后怕地后退到角落,眼神却恶毒无比。关山月就站在门口那里,半身隐于黑暗,她的身上还穿着宴会的礼服,上面交杂着猩红的酒渍与血-痕。明婷在角落瑟瑟发抖,可她看见关山月的笑容时,万般思绪涌上心头,终是破口大骂:“关山月,你个毒妇!”关山月的眼神瞬间阴沉下来,她向前走了两步:“本来是不想再看见你的,可是有件事,在我走之前,必须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