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尸首,黑牙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去探,在斐守岁的注视下拿出一件又一件随葬。多半是珠宝,甚至还有夜明珠。
真不知道这样富贵的人家为何要将尸首停摆在此。
黑牙又笑了,他的嘴好像漏风:“老太爷,你让我办的事都办妥了,都办妥了,这些也是我应得的……珠子,好亮的珠子。老太爷出手就是大方。”
说完,他用蜡烛渺小的火光观察着珠宝。
斐守岁面目复杂,之前的路程倒是遇见过盗墓贼,不过些穷途之人。怎么黑牙这干棺材生意的也鬼迷心窍,做起砸自己招牌的事?看着这般模样,倒确实像是被妖物附身。
黑牙俯在棺材盖上,他将珠宝摊铺,一颗一颗地数。数了一遍又一遍,数完还要去棺材里头看看还有没有值钱的。甚至不甘心地伸手去搅尸首的嘴,搅出一手腌臜也不罢休。
这已不能用瘆人来形容。
黑牙将那具身体摸了个遍,口中念念有词:“是不是还藏了什么……肯定还藏着……池老太爷生前这么大方,死后可别犯小气啊。”
池老太爷?
池钗花?
斐守岁并无豁然感觉,只有一种谜语越解越深的无力。这怎么还有池家老太爷的事情。
这镇子也没别家姓池。
看来这黑牙不光与池钗花一人有关,甚至牵扯了池钗花的娘家人。
可他一介棺材铺的,怎么与大户结上了关系。
斐守岁将目光投射在黑牙身上。矮小身板,穿着普通,再不然就是长得凶了点,另外似乎就没有别的故事可言。
那道疤痕……
老妖怪思索片刻,他上前几步,脚步无声。
烛火绰绰,阖眼凝眉。
见他左手捻二指,点于双目前。一道弱光闪过,当斐守岁再次睁眼时,他漆黑的瞳色已然变成灰白,像是百岁老者一双看不清路的眼。
灰瞳看向黑牙,在烛火里头露出些许不对劲。
一丝难以察觉的黑气绕在黑牙脸上的刀疤处,时不时游走,复又归于原位。
斐守岁眨了眨眼,直到反复看清黑气,他才确定有这么一回事。毕竟这黑气他用自己妖身的眼睛才能察觉。想必留下这缕气的人,修为能够与他不相上下。
这下子有点犯难。
敌人在暗,而斐守岁在明。就算不幸遇到了,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出手。
眼瞅着黑牙将珠宝塞入怀中。
不知眼下是什么时辰,这天是愈发的冷了,还稀稀落落地飘下些雨丝。
雨丝横七竖八地落在斐守岁身上,打湿了发梢。他漫不经心地撩开被雨水黏在一块的发丝,极其冷淡地看黑牙合上棺材板。
黑牙动作缓慢,或许是珠宝太沉。
渐渐。
夜风裹挟雨水,越下越大。天棚开始高歌,掀上来又压下去。
斐守岁抱胸而立,他仍用灰白眸子打量黑牙,丝毫不管被狂风乱舞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