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抿唇没说话,果断摇头,飞快扫了眼蒙恬和不知名的长者,对他们,他直觉上的警惕度已经拉满了,怎么能放心让夏稚唯独自在这里应对二人。
稚唯视而不见,继续道:“韩阿母应
当也在那边食肆,带病人过去后,你就陪着她,别过来了,诊疗记录我自己能写。()”
韩信闻言迟疑几息,终是同意,离开前低声道:等下我请林阿兄过来。?()”
稚唯可有可无地点头,内心不以为意。
想想往日跟随在蒙恬左右的黑甲近卫,韩林过来就过来……只是能不能进来诊疗室,恐怕还是个问题。
送走韩信,稚唯缓步到角落,从羽绒被包裹的厚木桶里舀出半瓢热水掺进凉水水盆里,打肥皂仔细清洗双手。
依照病患的病情轻重,她每诊完一两个病人都要洗手,耗费的这点时间里,她只当自己暂时性眼瞎。
——从她和韩信小声说话的时候,蒙恬就开始忙个不停,先是将高脚椅子上搭着的旧毛毯拎走,然后迅速摸索着坐垫和靠枕,似是在确认舒适度,又像是在确认……安全。
真绝了。
稚唯双目毫无焦点地盯着水中倒影,回想蒙恬自始至终的举动,眼神逐渐复杂。
中郎将到底知不知道,他的某些态度和行为让“长辈”这个身份修饰更加不可信了?
另外,她好像突然想起来,她为什么会觉得“长者”的面相有几分眼熟了。
所以蒙恬真就是随口乱编呗?
那么问题来了。
某位破破烂烂的马甲面临摇摇欲坠,她是继续装瞎呢还是装傻呢?
系统察觉到同伴的复杂情绪变化,跟被猫爪挠了一样,心痒难耐地问:“阿唯猜出来了?他是谁啊?既然觉得面相眼熟,那你是见过跟他有血缘关系的人?”
[别问,我怕绷不住,问就是不知道。]
稚唯深呼吸一口气,调整好表情,转身就见那长者已经施施然坐在高脚椅子上,姿态毫无丁点不适应的别扭和僵硬,甚至单手拿起她搁置在桌上的刀笔把玩着,似是在体验写字的姿势。
稚唯顿了一下,将韩信那张椅子挪到桌子侧面请蒙恬坐,她收起口罩,落座后利落地将写有墨字的竹简卷起放置在一边。
她是跟韩信说自己来写医诊记录,但对方既然是贵族,想必不一定愿意身体状况被记在书面上,所以从一开始稚唯就没打算记录,现在她心里存着一个惊疑不定的猜测,就更不可能留下痕迹了。
不然她怕她一整卷的医诊记录都保不住。
“长者介意小女把脉吗?”稚唯将脉枕摆在桌面恰当的位置,询问道。
秦王政的目光从小女子略肉的脸庞,清透的眼眸,臃肿的外衣,白皙的手指上一一划过,不管看几次,他对夏稚唯的第一印象还是那个词。
干净。
不可否认的是,别管对方内里真实如何,洁净之人总是让人舒心的。
起码秦王政不抗拒被碰触,他也不觉得一个小女子能伤害到自己,遂放下刀笔,主动将右腕搭在脉枕上,“可。”
一个单字简短有力,稚唯都没听出音色如何,但对方的行为已经表示了允许,她便直接开始诊脉。
()秦王政垂眸看着小女子的手指,与寻常爱美的女子不同,这双手的指甲短到几乎看不见,指尖皮肤发皱,应是经过反复清洗浸泡。
这是医家的习惯吗?
但夏无且好像没这么爱洗手。
这小女子,明明自称“小店利薄”,室内一个火盆都不置,却舍得耗费热水和肥皂……
他们刚进来时,小女子脸上还佩戴着样式奇特的面巾,这面巾不光她独有,两间食肆所有的雇工、小工都戴着,方才猛一看去,甚为古怪。
据蒙恬所说,这叫“口罩”,夏稚唯在安丰县时就有戴过。
除此之外,她制肥皂,倡导“勤洗手”“不喝生水”“不吃生食”,都称与防治疫病有关。
夏无且曾对夏稚唯在安丰县的种种举措进行过总结,太医们对此半信半疑,这些办法是否对防疫有用也确实需要长期观察,但眼下来看,既然她连经营自家食肆都如此行事,至少说明她没有欺瞒。
可不管是开水、口罩、肥皂,还是酒精、麻醉汤等等,这些都得要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