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的路不算特别好走,近些年来陆陆续续铺上了水泥柏油,依旧难掩其曲折,更何况是天黑之后,车子难免有些颠簸。
楚黎玩了会儿手机便觉眼皮很重,靠着窗,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再醒来不是因为到家了,而是因为突兀响起的手机铃声。
外头漆黑一片,车速很快,已然上了高速。
楚黎睡得有些懵,头昏脑胀的,嗓子干疼,鼻子也不通气,愣怔了好一会儿才在一团黑中摸起手机。
“喂……”
不出意外,声音也像是生了锈,哑的。
冷水澡的报应虽迟但到。
电话那头似是愣了一下,旋即,一道略微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与几日前相似的客套:“楚先生是病了吗?”
是蒋家那位——他便宜联姻对象的助理,姓程,前几日刚打过电话给他,通知他后天见面。
楚黎闷嗯一声,“有点儿。”
看样子应该不止是“有点儿”。
“后天还方便见面吗?”
“方便的,休息一天会好很多。”
说实话楚黎也不敢保证今晚回去吃了药明天休息一天就能好个七八,但他知道倘若后天没能顺利见面签下合同,大伯那些亲戚又会在他耳边念叨,搅得他比生病还要难受。
左右见面也不会花太长时间,还是能撑一撑的。
那边顿了一秒,又道:“蒋总说后天会亲自来见您。”
楚黎听罢有些疑惑,不知道那位怎么突然又要亲自来见他了,但也没问什么,见谁于他而言都一样,提前见一见这位联姻对象还能让他为婚后做好准备,便道:“好的。”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句:“我会戴好口罩的。”
程助理听罢没忍住笑,“那您好好休息,具体的时间地点我明天通知您。”
楚黎轻嗯一声,“麻烦了。”
结束通话,楚黎依旧头晕,又闭上了眼,靠着车门睡睡醒醒。
彻底醒来是在车子已经驶下高速来到热闹市区,从震耳欲聋的广场舞区域经过的时候。
楚黎揉揉眼睛,没再打盹,盯着周边渐渐熟悉的帝都夜景发起了呆。
就快要到家了。
他是在七岁那年被父母带回帝都生活的。
在这之前,父母带他去了很多医院检查身体,又碍于他的身体情况与年纪,没让他读幼儿园,怕幼儿园的孩子年纪太小,怕他受欺负,故而选择带着他旅行学习。
直到他七岁,到了上小学的年纪,才带着他回到帝都上学,小学生依旧心智不太成熟,但楚黎从小性格便好,运气也好,遇到的所有老师都温柔且负责,偶有几个因为他的发色欺负他的也都被与他关系不错的同学朋友怼了回去。
这么些年,他的双性秘密一直被藏得很好,没让他人知晓。
父母觉得意外幸运顺利,殊不知他并不是什么普通人,相比较同龄人要早慧许多,他努力瞒下的也不仅仅只是双性人的秘密,而是魅魔的身份。
后来年纪稍长一些,班上一些刺头渐渐流行起了染发,中学的时候尚有老师监管,大学之后便完全放开了,什么颜色的头发都能见着,楚黎的白发便不那么突兀了。
加上他学的是美术,大多数人得知这一点后便会露出一个“我都懂”的表情,甚至不需要再作任何解释。
倒是省去了许多麻烦。
不知是不是生病头晕的影响,楚黎觉得车内有些闷,将车窗打开了条缝,却被冷风吹得打了个喷嚏,头晕也转变成了钝钝的头疼。
他赶忙将车窗合上,抬手碰了碰额头。
果然,很烫。
或者说他感觉浑身都在隐隐发热。
倒是比发。情期的发热安心许多。楚黎苦中作乐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