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嘉看着便觉得肉疼,朝天青使了个颜色。天青上前,将小乞儿扶了起来,与赌坊的人交涉一番,将那小女孩赎了回来。兄妹二人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走到清嘉跟前跪下,清嘉这才看见了妹妹的脸。下颔尖尖,瘦瘦小小的瓜子脸,本是惹人生怜的,但鼻梁十分高挺,像个小男孩儿,她眸中沁着眼泪:“多谢小姐相救。”清嘉愣了愣。小姑娘的声音很好听,清脆动人,似风铃起舞作响,便是带着哭腔,也十分悦耳。兄妹二人对视一眼,同声共气:“多谢小姐救命之恩,愿为奴为婢,在小姐身边伺候。”清嘉正踌躇时,高楼之上,有人将这场闹剧尽收眼底,见事态陡变,两个小兔崽子缠上了清嘉,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关注她如何应付。清嘉眉头轻微地皱了一下,直觉得何处不对,但这感觉只是一闪而过。眼前两兄妹瘦骨嶙峋,浑身灰扑扑的,望向她的眼神中含着感激与期盼,并无虚假,但收留这两兄妹,清嘉并不想。宋蔚然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道:“姐姐,他们看起来好可怜,不如带回府罢。”小女孩是个耳尖的,宋蔚然话音才落,她便接道:“没有叫小姐白花银子的道理,小姐既替我们还了银子,咱们兄妹二人便是小姐的人了。”话说的很在理,她倒是伶俐。但他们来历不明,断然带走实在不妥,相安无事自然是好,最怕祸起萧墙,内贼捣鬼。何况这男孩,虽然事出紧急,迫不得已,但盗人钱财,总不是件好事,也不知他们品格是否端正。如此贸贸然,无论是带回祝家,还是送往国公府,都不好。他们跪在地上,路边时刻有人在看,清嘉想将兄妹二人扶起,小女孩却很倔强,双膝钉在地上:“求您将我们带回去罢。”清嘉只好作罢,看见男孩脸上的血仍在流,脸上混着污血与泥尘,实在有碍观瞻。她蹲了下来,与他们平视,掏出帕子,递到他面前,轻声细语的:“将脸擦擦。”眼前蓦然出现一块帕子,萧牧似乎还闻到,上头染着轻柔的香气,好似是栀子、玉兰、茉莉一类,十分软和香甜的味道。一时愣在原处。清嘉见他怔住,以为他疼得厉害,将帕子塞到他手中。手上又传来柔柔的触觉,尚带着些温热,他愣愣地去接,对上一双妙盈盈的杏眼,是很能让人沉溺的美丽。清嘉本来还疑心这小男孩其心不正,却发现他呆呆傻傻,想他与清许的年纪也差不了多少,口气便柔和了几分:“你还好么?”“还……还好。”萧牧支支吾吾,拿着帕子,胡乱在脸上擦了起来。他忽然觉得自己好脏。金铃儿在暗处掐了他一下。萧牧是她同村的少年,自小没了娘,常被父亲虐打,萧牧五岁那年,萧老爹暴毙身亡,他便彻底成了个孤儿,金铃儿从小喜欢与他玩,便是家中口粮短少,也从自己嘴边抠出一半给他,二人感情甚笃,直至金铃儿被曲烟波买走,又求着曲烟波将他一道带走。所以萧牧才愿意陪金铃儿演戏。但萧牧方才,像是被狐狸精迷住了,金铃儿心中警铃大作,更生不满,望着清嘉的眼神已是控制不住的毒怨。她拳头在袖中藏着,低垂了头。清嘉放了两颗碎银在地,站了起身,解释道:“奴婢贱人,律比畜产1,你们是清白之身,怎好为人奴仆。”“我救你们,又不贪图什么,你们不必报答我,且回去将亡父安葬,好好生活,再勿做偷鸡摸狗之事。”这番话下去,旁侧瞧热闹的,都赞起清嘉菩萨心肠。金铃儿心中却急。这迷惑人心的狐狸精。但她生怕错过了机会,可怜巴巴道:“求小姐带我们回家罢,我们兄妹二人年纪还小,只怕寻不到生计,我们不怕为奴为婢,只求有口饭吃。”说罢,暗自推了一下萧牧,二人同时磕在地上。宋蔚然心软,也替他们求情:“姐姐,反正咱们家里不差两口饭吃,你若是不愿意,自跟着我便好了。”清嘉摇头。跟着宋蔚然,也是藏于国公府,还是不妥。她给的碎银,合该够两兄妹安葬亡父,更兼数十日的口粮,但他们固执,非要跟着他们,尤其是那小女孩,言语之间颇有以惨要挟的意味,清嘉多少有些不耐,又不好表露出来,只好说:“雪青,将他们送去桃花庵,自有人照料。”年纪是大了些,也不是不行。“那是郡主娘娘出资,开设的慈幼局,收留了许多孤儿,你们过去,学着读书写字,比为人奴仆强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