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李毅沉声道:“朕初登基,此战必不能主和,为了安臣民之心,此战朕决定亲征。”“陛下万万不可!”众臣纷纷下跪。新帝初登大位,怎能御驾亲征?朝局尚未完全稳定,帝王在外,更加危险呐!李毅的脸色寒得快要滴出水来,他双手握拳,双眼略过底下的一众大臣,竟无一个可用之人,或者说,没有一个可以出战且必胜之人。自他登基以来,便开始着手新兵的训练、军队的改制。可是此事来的太突然,若是一年之后,断然不会是如今的境况。“怎地,还未开战,各位大人便先失了斗志?”熟悉的声音传来,随后一袭暗蓝色蟒袍出现在众人眼前,跪在地上的大臣均是一愣,随即都有些惭愧地低下头。李毅更是震惊:这个时辰,他和梵一难道不是应该已经离开皇宫了吗?议事厅瞬间安静下来。半晌后,李毅开口让跪着的众臣先下去,只留下顾之渊和陈亦行。“掌印怎地还没走?”李毅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想起昨夜回到宫殿才发现,所谓火光只是宫殿附近的几棵树着了火,陈亦行并未真的烧了他的宫殿先前之事,终是他对不住陈亦行的。“此事臣有责任。”陈亦行沉声道:“方佑之是臣举荐给陛下的。”闻言,李毅倒是笑了。虽说人是陈亦行举荐的没错,可这哪能怪到陈亦行头上,作为帝王,识人也是一种能力。是他大意了,识人不明,怎能责怪旁人。他摇摇头,却听见陈亦行继续开口说道:“方佑之此次叛国,想必与五年前方家含冤灭门之事有关。既然他还未开始攻城,想必心中仍有顾虑,让臣出城与他谈谈,若可以不战议和,自是皆大欢喜的。”“不成!”李毅摆摆手,“你还当他是从前那个与你一起长大的方佑之吗?如今他在想什么,你能确定吗?贸然出城,万一中计了又当如何?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做什么事情之前,多想想身边的人。”陈亦行怔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李毅的意指,不由的笑了笑。这是承认他了?“陛下放心,我既出城见他,必定有把握全身而退。”见陈亦行执意,李毅只好点头。入夜。一匹快马奔出金芜城。方佑之将营地驻扎在城郊,此时郊外一片灯火通明。陈亦行一人一骑,赶至营地外时,看见方佑之备了桌椅,桌上还温了酒,显然也是在等他。他下马,走到方佑之面前。“来了?”方佑之抬眸,勾唇笑笑,“坐吧。”陈亦行依言在他对面落座,然后看见方佑之将温好的酒倒在酒杯里,递了一杯给他。他接过,放在桌上,没喝。方佑之笑笑,也不勉强,“亦行,你还是像从前那样谨慎。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爹不让咱们喝酒,咱们就在晚上偷偷溜出去喝”木桌摆在大树边,营地的火光照印着陈亦行,而方佑之坐在树下,火光被他身后的大树挡去大半,让他整个人陷入阴影里。陈亦行听见他的笑声,却看不出他脸上有丝毫笑意。“我知你来的目的。我不会撤兵的。”方佑之冷了声,他嗤笑一声,问:“陈叔陈姨惨死,你也身遭酷刑。陈亦行,你难道就不恨吗?”“恨,怎么可能不恨。”陈亦行沉声回答:“可是方佑之,罪魁祸首姜林已经死了,帮凶李砚也死了,还有锦衣卫如今也都已经重整了”“你觉得这就够了?”方佑之打断他,“他们的区区贱命就能换回你我父母的命吗?”“那你还想如何?方佑之,你手上沾了多少无辜百姓的血,你有数过吗?”方佑之猛然怔住,随后才真的笑了,“你早就知道了?那你为何”“我在等你回头!”陈亦行的声音带了些许怒意,“方佑之,方伯父一生保家卫国,你如今却通敌叛国,你对得起他吗?”“保家卫国有何用?”方佑之咬牙切齿,夜色隐去了他猩红的眸,“还不是被人轻易按上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以致我方家满门被屠,又有谁来替我们伸冤!既然罪名已定,那我何不将罪名坐实了,叛国又如何?我要整个大褚给我父母陪葬!”说到激动处,方佑之大手一挥,将酒瓶打落在地,酒瓶碎了满地,温热的酒将地面浸湿。望着好友偏执的面孔,陈亦行的心脏刺痛,同样经历了这种切骨之痛,他能理解方佑之所想,因为曾经他也不止一次地想毁了这一切。可内心深处总有声音将他拉回——“不要再制造出更多的悲剧,不要让更多人成为下一个陈亦行和方佑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