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梵一的杏眸垂下,落在皇后的小腹上。她伸出手握了握皇后的手,轻声道:“累了大半日,皇后快些回去歇息吧。赵谦,传凤辇。”语毕,梵一松手,依旧神色恹恹地朝寝殿走去。皇后知道梵一相信自己了,顿时松了一口气。可见她落寞的背影,又不禁喟然。转而抬腿出含光殿,徐徐朝凤辇走去。这时,一旁的赵谦似是下了决心,疾步走到皇后身旁,跪下皇后顿感疑惑,倒也停下了脚步,低头望着他。“奴才斗胆扰了皇后娘娘,求娘娘听奴才几句话”皇后微微点头,问:“何事?”赵谦抬头,深吸一口气,有些话,就让他来说吧。既然皇后那样关心夫人,说不定能帮帮夫人呢。皇后静静听着赵谦的话,脸上的惊讶之色越来越浓。御书房内,李毅烦躁地来回踱步。他不解,自己难道真的做错了?不,不会的。怎么可能呢?他只想将最好的一切给妹妹啊可为什么妹妹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冷淡,仿佛当他是个陌生人。不,连陌生人都不如。还有泠泠,也那样生他的气。他们是夫妻啊,连她都不能理解自己吗?李毅越想越难受。万一梵一一直这样郁郁下去,该怎么办?他似乎也没什么法子了然后,他听见御书房的门缓缓被推开,皇后缓步而至。李毅心中一动,上前去扶她,直到她安稳的坐到软椅上。他凝视着她的脸,惊觉她的双眼红红,似乎哭过?他正想开口询问,皇后却先开口了,“陛下还记得掌印第一次请辞后,几日未出含光殿之事吗?”李毅眉心一跳,点点头,“自然记得。不是说因为当时梵一病了”“当时梵一可不是病了,她是在戒药瘾。”皇后的眼尾又开始泛红,“姜林在死前,给她喂了醉离散”“什么!”李毅睁大了眼眸,身子晃动,还好抵住了桌角,才堪堪站定。“那你可知,掌印是怎样照顾她过了这一关的吗?”“他问张临拿了相同分量的醉离散,自己也吃了下去。若是梵一挨不过,他怕是也要跟着去了。”“还有当初他们大婚时,你我远在边关不得知,我也打听了一番。掌印将排场弄的很盛大,梵一出嫁时和公主没什么两样。”“”这些话犹如巨石一般重重压在李毅的心上,叫他喘不过气。御书房内的烛火微动,晃着他的眼睛,让他觉得有些酸痛。“陛下,于你而言,梵一的身世很重要,与你之间的兄妹血缘很重要,若无这血脉相连,你绝不会多看她一眼。可掌印不同,不论梵一是你的妹妹也好,是被亲人抛弃在尼姑庵门口的小尼姑也好,甚至是他仇人姜林的女儿也好,他对梵一的感情从未有过一丝动摇。”李毅的双眸变得猩红,他回想起当他以为梵一是姜林的女儿时的反应,是那样的鄙夷、厌恶。甚至还在心中不解,陈亦行对着仇人的女儿,不觉得恶心吗?原来恶心虚伪的人是他自己。他这个做哥哥的,的确比不上陈亦行。见李毅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皇后心里到底不忍心。她走到他的身边,伸出双手握住他的掌心,开口时声音也有些哽咽:“陛下,臣妾知你被梦魇所困。可你仔细想想,这梦魇究竟是母妃托梦,还是陛下自己的心魔作祟?臣妾虽未见过母妃,可也是即将要当母亲的人了,臣妾若生了女儿,定希望她能平安喜乐,而非终日郁郁寡欢。”闻言,李毅合上酸痛的眼,将额头抵在皇后的手背上。过了好一会儿,李毅睁眼,匆忙唤来御林军统领冯来,“快,去帮朕将掌印带来!”冯来心头疑惑:掌印?哪儿的掌印?掌印不是被您送走了吗?“启禀陛下,当时您吩咐的是让车夫将掌印送到城外后,便将马车留给掌印,自己离开便好。”冯来眉头紧锁:掌印又不是普通百姓,如今该如何大海捞针?“就是掘地三尺,也得把他找回来!”冯来只好应声领命,心里苦闷:这究竟是个什么事儿啊可直到第三日日落西山时,李毅得到的复命都是一样的——找不到。一点踪迹都寻不到。李毅哑然:他不是对梵一的感情那样深吗?怎地就一去不回头了呢?等待的感觉能将一个好好的人击垮。——尤其是没有期限的等待。梵一倚靠在床榻的软枕上,神色淡淡地望着燃着的红烛。陈亦行离开整整三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