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被抓进宫受了宫刑,再后来他成为万人之上的司礼监掌印。有想过去找她吗?答案是有的。可每每思及此,他只能垂眸自嘲。如若方家没有出现变故,那他现在的年纪大概会在疆场上建功立业、保家卫国吧。若是这样的陈亦行遇上她,他断然不会犹豫,必定会厚着脸皮去问问她,愿不愿意同他一道,体验除了诵经礼佛以外更有滋味的人生?他想过,若是真这么问了,一定会惹恼她吧?不过不打紧,他可以天天去,每日凑到她面前,同她说笑。若到最后她仍是无意,他也绝不勉强她,他会退到远处,祝她一生安乐无忧。可是,没有如果。如今的他,早已没有这个资格。料想不到的是今次国库失窃,会正好将整个普乐庵牵扯进来担心之余,他心中竟然也有些小窃喜,上天似乎给了他一个理由去见一见她。只是见一见,他想,见一见或许就好了。毕竟五年过去了,人总是在变的,他心中勇敢无畏的小尼姑或许早已变得与常人无异了呢?可在普乐庵暗道重遇后,他渐渐发现,她的身上除了初见时的勇敢,还有太多太多的闪光点,这让他又惊又喜,也又慌又怯。所以才会在她险些认出他的时候,故意撒下那个谎。因为如今的他,同她口中的大哥哥,早已不是同一个人了。那一刀,早就斩断了他与她未来的所有可能可终归还是骗了她,不管理由有多么漂亮,谎言终究还是谎言,被欺骗的人依旧会生气、会难过陈亦行低垂着眼眸,再次开口道歉:“对不起,我”话未出口,他却怔愣住,脑海一片混沌——因为眼前的人一如五年前那般,朝他扑来。只是这次,她稳稳当当地将他抱住。梵一抱着他,下巴枕在他的肩上,“逗你玩儿呢,我没生气。”她顿了下,脑袋又朝他左耳靠了几分,轻声道:“大哥哥,你还活着,我很高兴。”她承认,一开始发现他骗她,心里确实有些生气。可与生气相比,得知他还活着的这一事实,却是更让她高兴。加上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岂会不知他心中的症结所在,否则他又怎会对她说出痛快的死要比苟且的活要好得多这种话。所以,她不怪他,她只是心疼他。愣了半晌的陈亦行,终于回过神来,瞬间两耳通红怀中的人将他抱得很紧,他明知不该同她靠的太近,可双手却不可控地抬起,小心翼翼地覆在她背上,轻轻环住了她直到梵一松手放开他,坐在床榻边上,瞧见陈亦行的脸上泛着异样的红——“大人,你发烧了?”说着便伸手想去触碰他的额头“大哥——”顾之渊从屋外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手中还拿了一碗药,“快,把药喝了。”梵一站起身,望向顾之渊,“顾大人,您快来瞧瞧,他这是不是发烧了?”一听陈亦行发烧了,顾之渊赶紧跑过去瞧,“好像是有点儿大哥你的脸好红,你热不热?可有不舒服?”您能闭嘴吗?你才热,你全家都热!陈亦行无语,伸手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脸色也随即恢复正常。“哎呀!这大夫真是神,这药才刚喝下去人就好了!”顾之渊在他面前总是咋咋呼呼地,陈亦行也懒得理他,掀开被褥准备下床“大哥!大夫可说了,你这腿得好好养着,要不今儿个就别起身了”陈亦行嗤笑,“老毛病了,哪儿这么娇气,你别像个娘儿们似的!”顾之渊无奈,他大哥这脾气,哪里是他能拦得住的?可他这腿伤可怎么办呐!他正无奈着,不知该如何是好。然后就见到站在一旁的梵一大步上前,伸出手轻轻按住他那要起身的大哥的肩——“躺好了,今日就算有天大的事儿,你也不许起来。”御赐美人把人丢出去。然后,顾之渊惊掉了下巴。因为他的大哥,竟乖乖地躺回床榻上恰好这时阿凝在外头喊他,他急忙应了一声便往外走“傻子,你怎么在里头待了这么久?”阿凝挽住他的手臂,嗔怪道。“不对劲。”顾之渊神色凝重,“很不对劲。”“你嘀咕什么呢?神神叨叨的。”既然自家媳妇儿问了,他便将方才房中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薛凝。“你说大哥会不会是冻伤脑子了?”薛凝噗嗤笑出声,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傻瓜,这都没看出来?你大哥这是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