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陪练的时薪是固定的,私下跟客人没有其他接触,增加收入的唯一渠道就是尽可能地排满日程表,午餐晚餐时间都是压缩在十五分钟之内。所以,他下班的时候,基本上也到了会所关门的时间。
今天楼下供员工使用的淋浴间维修,又不能用客人那边的,他就拿着背包上了楼。楼上射击馆有备用洗漱间,24小时开放。
他随便找了个柜子,把东西塞进去,进了隔断冲凉。激烈的水流冲刷在紧绷的肌肉上,泛起水花飞溅向四方。时城右手手臂上有一段大概十厘米左右的凹凸疤痕,非常明显,哪怕能够看出来早已是陈旧伤,但仍让人目光触及就禁不住想象,当初到底是怎样的伤害造成的,该有多疼。由于这块伤疤过于吸睛,以至他身上其他大大小小的伤痕则很容易被忽略掉。
时城洗澡很快,他收拾好换洗衣服,拿到隔壁拐个弯的洗衣房。这时候,外间又进来两个人,边换衣服边说着话。
“我看那小子就是欠揍,安哥当初下手还是太轻。”
“谁说不是呢,一点儿规矩也不懂,那一身野路子的三脚猫工夫,也就糊弄糊弄外行。”
“切,这你就不懂了吧,你以为人家像咱们一样靠身手吃饭啊,人家靠的是脸。”
“说不定还靠技术,男女通吃呢,哈哈哈哈。”
“还真不好说,要不怎么贺总那么关照他。”
“关照有什么用,这种人心大着呢,没瞅见吗,都有星探找上门来了。”
“据说这小子还算有点儿良心,没急着见异思迁。”
“什么良心,他那是做贼心虚。还以为自己那点儿事儿没人知道呢。”
“什么事儿?”
“他坐过牢,好像是故意伤人什么的。”
“我靠,怪不得瞧着就一身戾气。不过,现在网上的年轻人都口味独特,你没听说吗,国外一个杀人犯就因为长得帅,还有粉丝团呢。他都坐牢出来了,怕什么?”
“谁晓得,弄不好身上还背着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儿呗。要不他傻啊,穷成那样,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用?”
“也是,以后离他远点儿,想想就瘆得慌。”
时城从包里掏出一根烟夹在手指间磋磨,他背靠洗衣机,半仰着脑袋觑着天花板,大脑放空。直到外边脚步声消失,恢复寂静。
他把未点燃的烟卷扔到垃圾桶里,烘洗一体的机器一套流程需要两个多小时,他早上到的早,直接来取就行。
时城拎上背包,推门出去,走廊一片黑暗,只有零星的应急灯光亮。
他不是畏惧人言,更不是怕事,他从懂事起,就是在周围人鄙夷的目光和闲言碎语中长大的。这种程度的讽刺挖苦,跟挠痒痒差不多。
何况,人家说的也不是全盘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