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也这么叫吗?”
“就、就叫阿四……”
“那姓呢?有没有?”
“良民才有姓的……”很小声地应道。
贱籍的处境比她所能想像的还糟啊,真的就像家禽家畜一样的存在呢。
金宝生想了一下,道:
“你们的编号我记不住。自己取个名字让我叫吧。”
“奴婢不敢……奴婢也不会……这是不可以的……”三名小宫女同时大惊,感到无所适从。自古以来,从没有人会给奴隶取名字的,编号就是她们的身分证明了啊。
“不管可不可以,反正只是方便我叫,也没犯了什么天大忌讳,不必怕成这样。如果你们没有想要的名字,就只好让我随意取了。我说了,我是记不住编号的。”
“可是、可是……”
金宝生不耐烦把时间无意义地耗在这件事情上,这时候等级森严的社会结构就给了她极大的方便——用来压迫别人真的很方便。就见她将三只轻飘飘的薪水袋举高,在三人面前晃了下,就迅速收到效果,她们都闭嘴了。一个个都眼巴巴地跟着薪水袋转,哪还记得起其它那些跟钱无关紧要的事?
“这是你们的月钱,我这就发给你们。叫到编号的到我跟前来。”随便先取一个黑袋子,念着上头的编号:“四一三。”
然后打开袋子,将里头的东西全部倒在桌子上。很好奇这样轻飘飘的袋子里能装多少钱?难不成还有纸币这种东西的存在?记忆中可没有找到相关讯息,所以应该是没有才对。
永盛王朝的通用货币分三种成色:金铢、银元、铜子。一金铢兑一百个银元,一银元兑三百个铜子。在金铢之上,听说还有银票,流通于高门大户和商贾之间,一般普通人终其一生是没有什么机会见识到的。
而一般普通的四口之家,一个月基本开销是五个银元左右,像金宝生这样最低等级的老宫女,虽然升等无望,但幸好年资摆在那儿,十一年来也加薪过三次,目前一个月的薪水是三个银元四十个铜子,很差强人意,但已经比一般外头大户人家有体面的大丫鬟的月钱还高上一些了。
对于奴籍身分的宫女薪水她颇为好奇,才会在拿到手之后,没有马上发放下去。趁今天这个机会,当然要好好看看——
“咦?才十个铜子?可条子上怎么写实付三十个铜子?”虽然说一个月只有三十个铜子也是不可思议的少了,但少了二十个铜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四一三战战兢兢地回道:
“金大姐,是这样的……这三十个铜子里,有十五个是扣去用以充做养育弟妹的补贴。奴婢有两个妹妹,都还小,不能干活,她的吃用得从家人的月钱里扣。还有……还有五个铜于是派饷公公的辛苦费……他老人家算钱给奴婢们,劳心劳神……”
金宝生像在听天方夜谭一般的高扬着眉,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啊……
其他两人拿到的薪水也没有几个铜子,端看家里是否有待养的弟妹,或已经做不动活儿的老人家需要照顾。其中最惨的是叫七三六那个小女孩,她的薪水袋里只有一个铜子,因为家里老弱人口多,把她的钱都扣光了。还能拿到一铜子,竟是派饷公公好心给的。薪水袋里不能连一毛钱都没有,这是掌派饷部司一向流传下来的规矩——谁能相信那些吸血鬼竟还有一点人情味呢?
老实说,以永盛王朝的物价来说,三十个铜子,可以买六十个粗面杂粮窝窝头,却买不起一件没有补丁的半旧衣服。这些贱籍宫人的生活之辛苦可见一斑。
就这么几个钱,居然还会被人贪没,太不可思议了!金宝生也爱钱,而且,她现在迫切需要钱,此刻的她,身上一毛钱都没有,可说是比三个小宫奴还穷,但就算如此,她也没想过要把这些钱占为已有。
一方面是钱太少了,看不上眼,放到现代,职业乞丐在菜市场睡个半天醒来,收入都是这个的好几倍。当然更重要的是他向来把赚钱当成一个好玩的游戏,对钱本身执着不深,只要能过上舒服的日子便成,他只是喜欢赚钱,钱财的累积就是成功的象征,享受的是凭实力累积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