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山神会为他流泪。天虞山会原谅他。
我也会受天罚,但我不后悔,再往前推一个时辰我还是会救他,因为我确确实实在那一瞬听到了一句轻柔的叹息,说长玉,你帮帮他。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我转头问他。
陆昭戎愣了一下,他可能不太适应我这般跳脱的思绪,但他还是在犹豫之后说:“我需要救命的东西。”
我沉默了一瞬,“什么东西?”
也许他自觉给我带了麻烦,所以他犹豫了许久才开口道:“……我听闻天虞山上有一种药材,可活死人肉白骨……”
我停顿了一下,“药材?”
他赶紧解释道:“便是治伤救命的草。”
我一愣,“白桕?”
陆昭戎再次犹豫了一会儿,老老实实回话道:“我不知。”
我想了想,自记事以来我只用过这一种草,但是也并不能排除有别的草也可以治伤救命,于是我说:“那先给你准备些白桕,其余的我们再找找,我帮你。”
他又看了我一会儿,轻声道:“多谢。”
我不怎么受的住他盯着我瞧,但维持表面的平静还是可以的。他的目光太潋滟,尽管深邃且沉重。
我想,他一定经受过很多的磋磨,或者见过太多类似飞鸟之间的相互争夺,我看得明白,但我不能够切身体会,也不能理解。我觉得他需要许多许多的宽慰和柔意,然后才能放下戒备。
我愿意让他放下戒备,不是因为他长得美,而是因为我自己。
我在这天虞山上日复一日地蹉跎,每天看云卷云舒,可是我到底能从那遥不可及的天上参悟出什么来呢。
我在遇到他之前甚至没有听到过任何神的声音,也并不能确定遇见他时听到的声音确确实实是来自神,甚至一切的参悟与神的旨意我都是在回应阿婆的要求,这些都并不是我自己。
如果昭戎可以带给我不一样的生命体验,我愿意聆听他的戒备。
他和天虞山是不一样的。
于是我又说:“阿婆是离山神最近的人,不虞山不是。”
他又看向我。
我又发现他的一个特点。
——他听人说话总是下意识地盯着旁人。一直盯着。除非不是在同他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