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和你家完全相反。”有了郜白先坦白,裴办没什么压力地开了口,脑袋靠着墙壁,两腿支着胳膊肘,岔开坐着。
“我妈是楼外的数学老师,常年带高三的那种,”裴办回忆着说道,“可能当老师的都这样,她很清楚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从一开始就定好了路,在她的规划中,我小学开始搞奥赛,很早学完初中的内容,到初一学完高中的课程,接下来全心投入竞赛。”
“她相信我至少能拿到省赛的奖,然后去报自主招生,985大学几乎是板上钉钉的。”
“我不是个聪明的人,不是学习的料子,”裴办扯了扯嘴角,“我其实不爱学习,如果可以,我甚至不会主动学习。”
“但我妈比我聪明,她知道我能做到什么地步,也知道该让我怎么做。”
裴办慢慢说着:“我不愿意学习,她就陪我一起学,哪怕一道题要花费三个小时,从半夜折腾到凌晨,她也会陪我一起做到能做出来为止。”
“她从来不主动告诉我一道题该怎么做,她只是陪着,让我一遍遍告诉她这道题该怎么做,直到我真的学会了。”
“她让我去补了很多课,”裴办闭了闭眼,“最夸张的时候,我一个周末要上四节数学,是一模一样的四节数学,因为她需要我在那个学期彻底掌握高中的知识。”
裴办抬了下眼,看向郜白,“你问我为什么偏科,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学文科,我妈甚至亲自跟语文老师沟通,免去我的语文作业。”
郜白听得心下发凉,下意识问:“你没有拒绝过吗?”
“拒绝?”裴办很轻地笑了声,摇摇头,“拒绝什么?她从一开始就解释清楚了,从就业形势到专业选择,从课程安排到赛事报名,所有的一切只要我想要质疑,她都会分析好告诉我。”
“真的很累,”裴办仰头看着上面的木板,“精细到分钟的每日安排很累,必须高效率地投入学习很累,上高中前,我甚至不知道原来是可以在十二点之前睡觉的。”
郜白心疼地问:“你们就没吵过架?”
“当然吵过,”裴办看了他一眼,“但又有什么用呢?跟她说我不想学了?她简单一句‘那你想做什么’就能把我问倒。”
“除了学习我什么都不会,也什么都不了解,”裴办自嘲地笑了一声,“有时候我都觉得好笑,这算什么学习啊?只是在一遍又一遍地复制曾经写过的题目而已。”
“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裴办叹了口气,“她总是这么说,人生最需要努力学习的时间就是现在,她不允许我有丝毫松懈。”
“如果我有怨言,她就会用她的时间来补偿我,白天上班,晚上还要陪我学习,我没法对她有什么不满,就算发火也只是我在无理取闹。”
郜白往他身边挪了挪,一向擅长说话的他,第一次觉得开口这么难,犹豫了很久,也只能说出一句:“可你现在不是不用学竞赛了吗?”
“嗯,”裴办低下头,捏了捏鼻梁,眼中有些愧疚,沉默了片刻,接着开口,“因为和她吵得最凶的那次,我出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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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没见她哭成那个样子过,”即使已经过去了一年,再提起来,裴办依然感觉很难受,“刚说出口我就后悔了。”
“她完全没法接受,拉着我去了医院,”裴办多少庆幸道,“我天生的,不是双,医生是个老大夫,人挺好的,给我妈解释了好久。”
“我当时的想法真的很天真,”想起那时候的事,裴办摇摇头,“以为告诉她我喜欢男的,未来不结婚不生孩子不组家庭,就可以不用走她所设想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