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内心一沉,前方是一堆正被燃烧的尸体,先前闻见的刺鼻味道就是从这里发出的。
许多到死手上还拿着铁锹、铁锅的妇人或平民正在一点一点被烧焦。
那个快被烧焦的孩童是小娟,包子铺家老王的二女儿。以前军营休假上街,老王都会随手给我两个鲜肉大包,会憨厚的笑呵呵的对我说“林将军来尝尝”,小娟这时会瑟瑟的地躲在老王身后,用大闪闪的眼睛看我,可是这双眼睛现在却直直的怨恨着瞪着我。
那个胸口中了一枪而死的是卖江南丝缎的张嫂,她青年丧寡还带着一个傻儿子,自己只能苦苦地守着从娘家学来的织缎手法来养活自己。
那个身首分离的是天上天酒楼的李小二,那个精明又正直的小二哥,每次我来天上天他都会背着掌柜悄悄地多给我上一道我最喜爱的红烧雁腿,边挤着眼睛边躲着掌柜悄悄地对我说:“林将军,这个是给您特定的”。此刻,他的头就离他那具肩头还挂着白毛巾的身体不远,大大的张着嘴,眼睛愤怒的瞪着上天。
还有好多人,有我认识的,有我不认识的,他们全都堆在一起,被大火吞噬着。
眼前的惨状让我禁不住膝盖软的跪了下去。前几天这些善良的人还笑盈盈的跟我打着“林将军好”的招呼,这一刻却了无生气的被横七竖八堆在一起被大火吞噬着。
这一切,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啊!小娟应该在几年之后就会嫁个好人家,张嫂应该继续辛苦却又幸福的照顾着她那有些许癫症的儿子。李小二应该也会在几年之后开属于自己的一家酒楼,可是现在一切全是空了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疏忽怠慢,以为燕帝新登大位,一个黄毛小子不会在这等本应在国内稳定朝纲这时出兵,也不至于被燕帝只带几万兵马就杀了个促不提防,临川城破!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不知轻重肆意报复,也不至于终于把燕帝坐骑前蹄斩断后,却被燕帝用刀后柄狠狠地戳在心口,本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却活了过来。我虽是侥幸活了过来,却看到那些真心爱护我,爱戴我的人是以这种情况结束了他们虽然卑微却本应幸福的一生。
我不由的想到了南朝宣帝临死跳海前对我声嘶力竭的诅咒:“林瑭!你会不得好死!你身边所有你爱的人全都不得好死!哈哈哈哈哈!我会在下面等着你!看着你!”
娘在临死前话这时也在我耳边飘过“仲茗,你始终要记得你是庶出,记得不要与伯平和叔宜争什么……为人一定要正直……千万……不要连累他人。”
我又想到大哥在我怀中走的时候也脸上带笑说着:“仲茗,我没事,别太自责,你别……哭。”
心内如刀割,宣帝临死前对我的诅咒,娘临死前对我的万般叮嘱,大哥临死前对我说宽慰我的话,包括眼前的场景犹如一座大钟,在我心内嗡嗡的作响不息。
我死死的咬住牙,哪料到这时却从我身后走来几人,只听他们用胡语说到:“嘿!这里还有一个!”
“细皮嫩肉的,不如咱就在这里把他办了吧,听说中原男子的味道比姑娘好多了!”
“嘿嘿,我看不错!这小子楚楚可怜的样子真让我喜欢。”
□调戏之声慢慢向我走来,我慢慢回头看向那群燕兵,只有三名,身上竟然没有披挂任何盔甲,想来是最低等的小兵,这三人单独行动,想必是想在城内自行搜刮一番。
我心内一阵冷笑,胡狗,我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这个念头在心内萌生便一发不可收拾。
那三个胡兵还继续的说笑着“小子,看你细皮嫩肉的,想来没有尝过男人的滋味,让哥哥们教教你……”
“嘿嘿嘿嘿,那小子看来吓傻了,我还是比较喜欢挣扎的小奶孩。”
“哈哈哈,你就好这口!”
我心内冷笑,燕国久居边蛮,礼仪还未开化,这等不知羞耻之事竟然能被他们说的这么堂而皇之,真是该死。
一名燕兵狞笑着便向我肩头抓来,我顺势抓住他的手,手腕一转,只听咔嚓一声,那名燕兵的右手生生被我折断。剩下两名燕兵没反应过来时,我便顺势凌空窜起冲向一人腾空扭断了他的脖子。
边上的第三人终于反应过来大叫了起来,我这时已经跳回到地面,几步追上了他,用同样的方法扭断了他的脖子。
虽说行军打仗固然得有武艺傍身,但世人其实不知在战场上与敌人拼的不是武力而是耐力,体力还有速度。这一手少林错骨手被我使得炉火纯青,那个折断手的燕兵想必没有见过这般扭人脖子杀人的阵仗,竟跌跌撞撞扭身就想跑。
我一把抓住了他脑后的辫子,他嗷嗷痛苦的叫着,嘴里喊得都是胡语中的“救命”,我本意也想用同样方法杀掉他,可是转念一想,还是问他事情重要。
点了他的麻穴和哑穴,我把这人拖到了另一条偏僻的小巷里乞丐睡的稻草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没想到在临川守边几年没事学的胡语居然派上了用场,我开口用胡语问他:“从现在开始,我给你解穴,但你不能大声说话,不然我就像刚才捏死你“那桑”般捏死你。”(那桑,胡语。兄弟的意思)
那燕兵眼中全是惊恐,全身颤抖的拼命点头。
我微微一笑,胡狗还是这般贪生怕死。
我解了那燕兵的哑穴,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那燕兵不停的大口喘气,一会才用急促的胡语低声说:“小哥,求你不要杀我,我什么都说,求你不要杀我。”一时间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句话,我的脑海中竟又想到刚才惨死的临川市民那仇恨狰狞的面目,一下子血涌脑头一把抓住他的脖子吼道:“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