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的不知所措。谢谭幽缓缓收回视线,轻轻唤了声:“银杏。”“奴婢在。”她起身下床穿鞋,问道:“我记得你是六岁那年被母亲带回相府的,母亲告诉我,她是在回京路上碰到与家人走散的你。”“是。”银杏有些疑惑:“大小姐怎么想起问这些了?”“没什么。”谢谭幽在铜镜前坐下,透过铜镜看向里面的银杏,“这么多年,我们一起在京中长大,就是想问问你,可否记得沈妤。”“沈妤?”银杏垂眸:“奴婢从未听说过这个人。”“大小姐与此人相识?”谢谭幽盯着银杏面色无常的面容,默了会才缓缓摇头:“听过。”“她是沈国公的掌上明珠,真正的将门嫡女,只是可惜,先帝在时沈国公与三皇子谋反,全府之人被送上了断头台。”“她也是死在了那时。”银杏皱了皱眉:“既是叛臣贼子,大小姐还是不要提此人了,以免被有心之人听了去。”谢谭幽颔首,道:“你先下去吧,一会我要出府。”“是。”脚步声渐行渐远,谢谭幽才起身,准备换下身上的裙装,可手指触碰到衣物时又忽然顿住。幼时,她曾在温凛书房看到过两个字:沈妤。那个时候,她便知晓,她的表哥喜欢沈国公府的沈妤,只是后来,沈国公忽然与三皇子谋反,被射杀于城外,而国公府众人被斩首,沈妤就是死在那一年。可昨夜忽然被梦惊醒,她却听到温凛低沉的声音。似在唤一人阿妤。正值晌午,长街一如既往的繁华热闹。谢谭幽与银杏黑云二人刚从她的清幽居出来,迎面便瞧见了燕恒,一身红衣,在人群中总是那般显眼。忽然想起黑云昨日带回来的话,脸颊有些热,抿了抿唇,还是先开口:“老王妃如何了?”燕恒朝她走来:“昨日已经清醒,在养几日便可痊愈。”谢谭幽轻轻点头,也没再问其他。燕恒看她一眼,接着道:“今日,若是你想去哪都可以,不再会有人打断。”谢谭幽微怔,“所以你今日是来让我好好逛逛这长街的?”“可以这么想。”谢谭幽扯唇:“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逛长街,来长街,真的就只是为了赚银子。”这件事她还没跟任何人说过,本来想先跟温凛说的,可每每与燕恒在一起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想和他分享很多,说很多的话。“我打算开一个小酒馆。”谢谭幽伸手指了指巷子内的大概位置置:“就在那。”里面已经大概摆置好,只是这几日事有些多,她已经好几天没来看过她的清幽居,就连梅花酿也没有提上日程。燕恒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位置可是偏了些?”谢谭幽摇头:“静些好。”这世间有些乱,有不少人都喜欢期盼在这样幽静的地方度过一个下午。“可缺什么?”“梅花吧。”谢谭幽笑道:“我想酿梅花酿。”“巧了。”燕恒道:“闲来无事,我种了一院,若你要,全部给你。”谢谭幽眉头微挑,她原先就想过燕恒有,不若用银子与他换,可又听闻他很爱梅花,怕是不愿,不想,他竟是主动与她说了。谢谭幽也没拒绝,轻声道:“那我给你银子。”
?燕恒微愣,看着谢谭幽认真的神情忽而又笑出声来,似是觉得很好笑,气息里都有浅淡的笑声。“你笑什么?”谢谭幽笑意潋下,不明所以。“还是头一次,有人说要用银子买我燕王府的后院。”“……”燕王府是京中朝臣府邸中,地位最宽阔繁华的,里面摆设又都是名之匠才完成,随便一角都是千金。若是要整个后花园,云启怕都无法买下,何况谢谭幽,但燕恒笑,并非是因为这个,只是觉得谢谭幽有些认真了,认真的令他想起很多年前。谢谭幽:“我不过就是想要些梅花。”燕恒缓缓收了笑,也是一副认真的神情:“如果你愿意,那里将会是你的家。”“所以,你想要便都是你的。”阳光暴烈倾洒。燕恒神情在光下,极为好看又令人心口止不住的发烫。如果你愿意,那里将会是你永远的家。谢谭幽手指微微蜷缩,她不禁想,燕恒为什么会说如果你愿意。那是不是,倘若有一日,她不愿意,就算他们有圣旨赐婚在前,燕恒也会放她自由身?二人走在长街,影子跟随。她看了燕恒不止一次,脸颊与身体微微发热,又垂下眸去。只观现在,她想,她是愿意的。“那待我酿好之后,我第一个给你尝尝。”“好。”燕恒陪着谢谭幽逛了一路,遇见成衣铺或是首饰铺子脚步都会略略停住,然后偏头问她要不要进去看看,见她摇头也不勉强,又继续陪着她走走,倒也没有不耐烦。只是在见到卖糖葫芦的小摊贩时,一路把玩着玉佩的手才终于放下,抬脚便朝摊贩而去,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一串糖葫芦和一盒桃花酥。燕恒将糖葫芦递给谢谭幽,唇角微扬:“我想,你应该喜欢。”声音如风般轻轻在人心头荡开。谢谭幽看着他,这一刻,仿佛时间静止,而她一人回到了上一世,在七皇子府邸。大婚那夜的黑衣人,面上戴着面具,只余一双眸子露出,明明不认识,却给她带了她喜欢的桃花酥。而今在看,她像是透过那双眸子看清他真正面容,是燕恒。那夜,她其实是不安的,在见到燕恒之后才渐渐平静下来。后来,她孤独难过之时。燕恒一身黑衣立在窗前,眉眼如繁星,很亮,看上去不太爱笑的人却每每在见到她时笑容爽朗又耀眼。“今日是花灯节,可惜你不愿出府,若是明年你愿意,我便带你出去看看,我跟你说,可好玩了,还好很多好吃的。”“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的吗?”话也是那般的多,低沉而温柔。“你别难过啊,我不是在吗,你的世界没有塌,大不了我给你建一个你喜欢的世界,如何?”那夜,是云启娶了侧妃。还是燕恒来看她,看着燕恒,她有些迷茫,头脑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怎么,忽然道了句:“我们是不是从前就认识?”“为什么我今夜看着你很想哭。”她很难过,却不是难过那夜前院的欢声笑语,而是燕恒的神色。燕恒怔住,望着谢谭幽好久好久,然后才将脸上面具扯下,唇角荡漾着浓烈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