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悠悠荡荡,浮起一些站立不稳的感觉。
蓦然从身后抱住梁景明,万姿鼻尖蹭着宽厚肩胛,把他当安慰枕般,重重地深吸一口气。
“怎么了?”放下杯子,他把她捞回到怀里。
“没有……就突然有点烦。”
“你看我们现在交往也没很久……躺在床上都光顾着聊天了。会不会再过十几年,甚至只要几年,我们根本不做爱了。像所有彼此厌倦的伴侣一样,睡觉前各自玩手机,在网上跟人聊得有来有去,和对方一句话都不会多讲。”
顿了顿,她还是和盘托出。嗓音再沙哑,在他面前总有种怅然的亲昵。
“何况你才不到二十岁,你人生远远还没有定型,虽然我确定你的未来会很好,但我也真的不知道……你会具体变成什么样的人。”
“你可能会很忙,很有事业心,把工作放在家庭前面,像其他很多男人一样……”
低下头去,她用指尖描摹着他的掌心纹路。如果窥探一个人的命运走向,真能靠这几条细线就好了。
另一个人便不必如此不安,枕戈待旦。
“有些话我到时候是说不出口的,说了就像在示弱……但希望你可以一直记得,无论我们以后关系如何怎样,吵架还是冷战……”
“你要多陪陪我,我挺需要你的。”
把她搂得更紧,梁景明一如既往认真而出神。以至他开口时,万姿几乎认定自己听错——
“但你不是最喜欢一个人待着?”
难得如此促狭,他极力绷着脸,可阻止不了眼里的笑意蔓延,尤其触到表情冻结的她。手臂都僵直了,莫名其妙像只乖乖放哨的狐獴一样。
终究还是没忍住,轮到他捏她一把脸颊。
“看来,独处不是最自在的?”
“……”
从没想过有朝一日竟然会被梁景明调侃,而且他所说确实是她亲口所言,完全无从反驳。回过神来,万姿只觉得全身血液飞速上涌,气得杏眼熠熠发亮,猛捶他胸膛——
“不陪拉倒!”
“天底下男人多的是,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少你一个?”
“我以后每天等你上班,就出去勾搭男人,专找比你帅比你年轻比你有钱的情夫,还把他们叫到家里来,看你怎么办!”
越揍他越不爽,梁景明根本不怕痛,惬意得像在享受泰式按摩。一鼓作气骑到他身上,万姿正躲他要来握她的手,顺便趁机用力掐他,一片兵荒马乱间,忽然捉到他笑着出声——
“那我肯定不能放过他们,敢进我家门,还敢抢我老婆。”
心脏骤停一瞬,又急速失控般跳动起来。
仿佛只要再跃一下,就会泵干体内的所有水分。
要做什么全然忘记了,她唯有低头看他,看两个呆滞的自己,映在他湿润而深邃的瞳仁。
“……你说什么?”
时间必然是定格了,否则他怎么也盯着她,一眨不眨。
褪去所有轻松,像一场目光的试探与角力。明明没有错开视线,可不知为何,他神情像只乞求食物的饥饿小狗。
小心翼翼瞄一眼肉,再瞄一眼主人。
“……不能这么叫你么?”
“我怎么会知道。不然你再说一遍啊。”
大脑被一片空白淹没,耳朵里在嗡嗡作响,嘴巴成了薄薄一圈橡皮筋,任何虚张声势全凭本能。
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需要他说。害羞而勇敢,庄重而温柔。
“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