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中荀揽过秦汇的肩,向云归言道,“他就是如此。非是他感兴趣的,绝难说几句话。”云归了然,问向秦汇,“秦兄可是喜好工具器物?”秦汇点点头,目光又投向正被楼桓之用来分割兔肉的匕首上,“这把匕首,可算是威远候府的传家之物。听闻早时就是它助了威远候先祖在争战中幸存。”云归哑然,见楼桓之接着有条不紊地分割山鸡肉,莫名觉得他还不够了解楼桓之。传家之物……便是用来分烤肉的么?只是,楼桓之不见心疼便罢了,秦汇显然是十分喜爱那匕首的,却也好似不觉得用在分肉一事上,有什么不妥?又看项初和苏中荀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更加只能沉默了。果然是他太重物了?匕首生来,便是被用的,那么怎么用不是用?总好过用在为非作歹之事上罢。再者,人是铁,饭是钢,想想这匕首也不算委屈了。楼桓之将鸡翅递与云归,“我知你爱吃鸡翅。尝尝。”只是手伸去半晌,亦不见云归有反应,只是看看烤肉,又看看匕首,不知在想些什么。“你再不吃,可要被人抢去了。”只好又言道。“……谢谢。”云归到底是接了过来。心内有些无奈,上回在长歌楼,已然因此有窘态,怎的这回还给他鸡翅?护他顾他【参赛求枝枝】“你无需担心仪态。你且瞧瞧他们几个,便知自己吃得极为优雅了。再者,喜爱之物为何要避弃?”楼桓之微笑言道。看向项初几人,竟是唯秦汇吃得斯文些,但亦仍是大口大口地放开吃。让他真真惊讶的是苏中荀。这吃的一脸油光、全无仪态的人,真是白日那个看着儒雅斯文的人么?当下再无顾虑。楼桓之说得极是。人生在世,再不让自己快活称意一些,就委实太糟蹋光阴了。两只野兔、三只山鸡到最后,竟是被吃得干干净净。云归斜靠着树干,看着不管不顾躺倒在草地上的苏中荀和项初,觉得好笑。项初是能看出来吃得多的,只是为何苏中荀那般瘦削的人,还能吃下这许多。眼前递来一只水壶,抬头看向楼桓之,莞尔,“谢谢。”取了盖子喝几口,便又递还给楼桓之。“幸而今日随你来了,我过得十分欢喜。”楼桓之在旁边坐下,喝了一口水,看向云归,轻笑道,“这便好。原还担心你是否会不惯。”云归心知自己瞧起来是吃不得辛苦的,便玩笑道,“若我当真不惯,你又待如何?”说着看一眼楼桓之,却见他正饮水,手中仍是那个他刚喝过的水壶,因仰起头,脖颈显露优美的弧度。一缕水未能入口,竟是顺着下巴,蜿蜒向下,没入了衣领之中。莫名的。云归咽了咽口水。“再喝两口?”楼桓之停下来,将水壶递给云归,问道。云归看看那个水壶口,转过头说,“不了,刚刚已喝够了。”闻言,楼桓之站起身来,“我再去装些水来。你在这坐坐。”说完便往小溪边走去。背影即便是在夜色中,亦显得高大挺拔。抬头看天上,半轮弯月默默无语,点点星辰忽现忽灭。风吹来,耳边尽是草叶呼呼声。时而,还有火焰跳跃的噼啪声响。“今晚的夜色不错。”却是楼桓之回来,坐在云归身边。“突然间想饮酒了。可还有酒在?”云归看向楼桓之,笑问道。“酒自是有的。”楼桓之取了两罐子酒回来,又启了盖子,递与云归,“便不怕醉了被一人丢在这儿?”云归笑道,“我倒是不怕。我信你。”很自然而然地,话便说了出来。一时间,竟自己也分不出是随意玩笑,还是内心已有的念头。楼桓之提着酒与云归的碰了碰,“必不负你。”说来亦奇妙。因着一份诗稿,他与云归竟能这般以天为盖,以地为席,赏月话事。对于云归这个人,原不过只存着一份还人情债的心思。后来……竟忍不住将人拉入自己的世界。这个少年聪慧,有自己的坚持,品性风姿不俗。但……莫名最让他无法忽视的,是偶尔显露出来的那一份神伤。它们在他眼里染上一层又一层的颜色,只消望一眼,他的心便有些堵上了。渐渐地,他便觉得护着他顾着他,是应该的。服侍云归【参赛求枝枝】云归小半罐子酒下肚,已然微醺,“你说……人当真有轮回之说?”若有轮回,那他重活一世,可是轮回了?若无,他何其幸运?又会否,其实一切,只不过是他的梦一场?“或许有,或许无。得等到百年之后,才知晓了。”楼桓之回道。“百年……我只怕自己活不到百年。也不愿活到百年。人生在世,少有如意,多的是苦痛哀愁。何苦?何苦挣扎煎熬百年?”云归看着天上,断断续续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