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承歆一进明间,看见的便是她这副模样,当下胸中一紧,快步上前,探手拉住了她的手肘。
南又宁恍惚回神,抬起了明显哭过的脸,直望着一脸担忧的易承歆。
“殿下……”她鼻音浓重的启嗓。
“南家的事,我都知情,你放心,我一定会向父皇求情。”
“殿下,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南家,我爹不可能是逆臣,他一生效忠于西凉皇室,他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见南又宁心神俱乱,语无伦次,易承歆只得握紧了她的手肘,试着稳下她的情绪。
“莫慌,有我在,南家不会有事的。”易承歆信誓旦旦的承诺道。
南又宁眼眶泛红,脑中犹留着方才仓皇离开侍郎府的情景,大将军带兵包围了整座南府,所有宾客一个也没落下,全让禁卫军押住盘问。
若不是爹当机立断,循旧情向大将军求情,让他放自己入宫见太子,恐怕她也见不上易承歆一面。
“南又宁,你给我沉住气,莫要自乱阵脚。”见她光流泪不说话,未曾见过他这般的易承歆着实慌了,只能沉嗓喝斥。
“有人要置南家于死地,还用上了狠招,殿下救得了南家吗?”
“我可是西凉储君,未来西凉由我作主,父皇肯定会听我的话。”
“可是……我爹犯的是谋逆之罪,这事又与肃亲王有关,肃亲王早已不在人世,死无对证,若是陛下铁了心治罪于南家,即便是殿下出面,只怕也……”
南又宁哭哑了嗓子,已是没了头绪。
易承歆只得搂住他的肩,神色严峻地承诺道:“你放心,哪怕父皇真要灭了南家,我也会力保你一人。”
闻言,南又宁一愣,随后狂乱地猛摇首,嚷道:“不!不可以!若是真到了那个时候,我怎能苟活?我错了,我不该来的……”
胡乱拨开肩上的大手,南又宁止不住的流着泪,恼怒地道:“殿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世间有哪个为人子女的,能眼睁睁看着父母亲族被灭,而自己却独自苟活的?”
易承歆一心一意只想护住她,哪里顾全得了这么多,见她如此不领情,心下不禁又气又恼,火气亦跟着上来。
“眼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争论这些?南又宁,你父亲犯的是谋逆之罪,那是他过去犯下的错,罪当该诛,可你并不知情,你是无辜的,我只能用这样的理由保住你。”
南又宁红着眼凝视他片刻,忽尔平静地吐嗓:“我怎会是无辜的?我可是犯了欺君之罪,不仅骗了陛下,也骗了殿下,罪该万死。”
易承歆只当南又宁是不愿独自被保,方会说出这般闹脾气的浑话,不由得怒火更盛,俊颜铁青严厉地高声斥喝。
“南又宁,你少跟我扯那些浑话!如你这般软弱无能的男子,能犯下什么样的罪?你连马背都上不了,怎可能犯下什么欺君之罪!”
南又宁却是笑了笑,眼神与笑容显得空洞。
易承歆被眉头一攒,正欲再出声开解,岂料,南又宁忽尔抓住了他的手,而后将其贴在胸前。
易承歆当即沉嗓斥道:“你这是做什么——”
蓦地,指责声未意,盛满怒气的凤目猛然一膛,随后他整个人如遭雷震,浑身僵硬。
那是……那分明是……这怎么可能?!
南又宁怎么可能是……为何他从未发觉任何蛛丝马迹?“他”是如何瞒过所有人的?
又为何要做这样的事?
南又宁将易承歆的手心轻按于胸口,面上无羞无赧,只有看破一切的木然。
她扬起自我嘲讽的笑,喃道:“殿下明白了?我欺骗了所有人,我犯了欺君之罪,如若我爹有罪,那么我也有。”
话落,发抖的小手松开了修长大手。
手被放开的那一刻,易承歆的心跟着一落,仿佛坠入了万丈深渊,这一刹,他尝到了前所未有的畏惧。
他不假思索的探手握住了南又宁泛凉的小手,正欲扬嗓,外头忽尔响起了宫人的尖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