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真楼,二层。
原本属于洛青禾的专属观室内,洛宣正在亲手熬制某种草药。
他旁边坐着白衣胜雪,银面覆额的神谕子曦。
这位神谕教执事,此时嘴角正微微溢血,单手托着那本古旧的书籍。书籍散发出羸弱的光芒。光芒反复涤荡他的躯体。躯体却不见明显好转。
洛宣劝慰道,“你且省些灵力,着重修补内伤吧。这药再过半个时辰就能熬好。本殿这还是第一次为母妃之外的人煎药,你可是赚到了。”
子曦动容道,“咳咳,有劳三殿下。幸而令妹不在此,否则,以青禾公主的个性,此时恐怕不得安宁了。”
洛宣哑然失笑,“你倒是知她甚深。我观你素来是个谨慎的人,怎么今日伤得如此之重?”
子曦悲愤道,“咳,往日暗中会有天心策应。她攻伐无敌,我辅佐无双,本是极好的搭档。咳咳,她自火灾之夜,被罗绮不知怎么,几巴掌打得失踪,留我一人在此,孤掌难鸣……”
洛宣略微抖了下眉眼,继而沉默,专心熬药。
子曦也将古籍收敛,隔着窗口看向台下,双眼却无焦距。
唯余瓦罐内的药汤,咕嘟嘟……
炽焰王宫。
国主大人此时正过着主考官的瘾。
复试者上交的文章答卷,尽皆汇总到了此处。洛长风看得津津有味,偶尔还会兴起提笔,挥洒点评一番,好不惬意。
直到……一份笔触稀落的卷纸跃入他怀中。
“不知?混账!”
国主大人气急,笔墨尽皆摔了,犹不能消散怒气,转身向门外大吼,“来人!取刑部案牍来。”
年迈的内侍总管,垫着脚缓缓挪到近前,低声回了一句,“禀国主,刑部两案未曾了结,暂无案牍送了。倒,倒是白先生送了几份会审的监察记录,不知……”
国主怒斥,“还不呈上来?”
内侍总管显然早有准备,国主一言既出,他略回身,从冗长的袖筒里取出一卷密报,双手呈上。
刑部大堂。
几经周折,审讯终于重回正轨。
荆腾老尚书意气风发,惊堂木一震,“林楚凡,今有人状告你父子于碎冰城期间,徇私舞弊,遮掩新兵营偏将,周成之罪行。更是包庇他的亲女周羽,养在府内,改名林飞,招摇过市……”
有了洛青禾加成,林楚凡的胆子也变得大了起来。
他竟然敢打断主审官问话,“你可别说,老头子连这事儿都敢应承。我师本无罪,却被破坏和谈的阴诡势力暗下杀手。你们不思为他平冤昭雪,反而往他身上泼脏水,真是寡廉鲜耻!”
陈尚书不知怎么来了兴致,“哈!刑部与兵部早有案牍在册,周成乃是畏罪自杀!他留有悔过书,尽表了里通外国,出卖你行踪给北地的犯罪事实。可笑你却认贼做师,反而吵着给罪将平反。何其愚蠢!”
林楚凡斜眼看着陈永,余光瞥了一眼寒羽门两位门主,大概了然他的心思。
当初城门口的密约,自己并未完全执行,这老小子想找补回去,甚至想要一劳永逸!
林楚凡做不忿状,“胡言乱语!我被掳走之时,北蛮尚未犯边,何来里通外国?
我学艺短短半月,更是每日出行高调。碎冰城不说人尽皆知,也至少半数人知晓我的行踪。就这么一条白送都嫌贵的消息,能卖出什么高价?
如此错漏百出的罪名,强行安排在亡者身上,分明是幕后黑手心里有鬼!”
忽有一苍老的声音接道,“任你诸多理由,此罪早已定论多时,再来辩白徒增笑尔。你不若说说,周羽如何成为林飞,你又是如何包庇她的?”
梁博眯着一双相互吸引的眼睛,看得林楚凡好一阵不自在。
林楚凡梗着脖子硬犟,“不知所云!林飞是我书童,翠衣巷火夜之后,不知所踪;周羽门主不是就在一旁跪着,有话你直接问她即可。不必事事提我,我又不是万事通,给你们这群老……尚书解惑的。”
寒羽门主躲在孟寒身侧陡然一颤。
齐鸣渊看在眼里,神色莫名起来,“好一个信口雌黄的无耻之徒!上次问你冰岚案时,你信誓旦旦说那林飞是你书童,且是那子虚乌有黑衣人的见证。如今问及包庇罪将遗孤,又变得不知所踪了?哪个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