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见满眼担忧的黎言言,明明身上都是伤口,还紧张兮兮地问他有没有不舒服,放下来自己走也可以。
“没有。”容峥低声说,巡视了房间一圈,从门口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黎若到天花板上掉出来的狰狞人头,最后对他带来的人说,“你们最好尽快给我答复。”
“是,是的。”
那些人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色西装,肌肉鼓鼓囊囊,放在外面估计一个能打三个,现在看表情却几乎要背过气去,像被雨水淋湿透的鸡崽们,浑身上下写满了瑟缩与无助,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扔进海里喂鲨鱼。
容峥的怀抱很稳。
他对这里很熟悉,在黎言言看来一模一样的走廊与回廊对他来说没有一点障碍。
黎言言依偎在他怀里,闭着眼睛,不停祈祷这段路短一点,再短一点,脸色格外苍白——被吓的。
他闻到了。
刚才某个瞬间,容峥身上忽然爆发出的深海气息,就好像突然潜入了千万米之下的海底,窒息和压迫感沉沉地压在他身上。
在气味突然改变的那一刹,黎言言忍不住抬头看一眼,想知道为什么气味变化会这么大,于是抬头,看见了容峥突然变色的双眸。
哪怕将刀划伤自己手腕,割出一道深刻见骨的伤口,奄奄一息躺在浴缸里的时候,黎言言都没有产生过“害怕”这种情绪,但在和那双变色的眼眸对视的那一刻,他的心开始不可抑制地颤抖。
容峥想“吃”了他。
一口血一口肉,从外皮到内脏,慢慢吞吃干净,连骨头都不会放过。
黎言言鼓起勇气喊了他一声,幸运的是,他的大胆举动没有将容峥刺激得发狂,而是恢复了属于人的神志,温和地带他离开。
他不敢动弹,连呼吸都放轻了,浑身都紧张到紧绷,一些原本止住的伤口又开始渗出鲜血。
黎言言开始深刻地反省自己利用伤口来装可怜这件事有多么初出茅庐不怕虎。应澈跟他说明来到游轮的来龙去脉后,他就理当认识到这艘游轮里有一些超自然生物。
医疗室在四楼,十几分钟的路程,却让黎言言感觉过了一辈子。
与其说医疗“室”,不如用小型医院来形容更为恰当——一整层的装修都是纯白的,里面来回走动的护士不少于十个,空气中满是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
容峥刚走进这层,就有数个穿着白大褂的一声在入口处等着他,在试图接过明显受伤的黎言言未果后,他们更加小心翼翼,连腰都弯得更深一点。
黎言言被放到最近的那间病房里,防止压倒伤口所以是半坐在病床边,医生动作温柔地解开身上的衬衫,白净光洁的皮肤乍然暴露在空气中,狠狠瑟缩了一下。
容峥在旁边握住黎言言的手:“别怕,很快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