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狗织个衣服能有多难,多两个伸腿的洞而已!还是开裆裤!季言礼说干就干,隔日带了卷尺给宝贝量尺寸,又去家里找了给季以禾织围巾用剩的黄色线团,连夜赶工,两晚上就织了一件有皮卡丘帽子的小毛衣,小巧可爱,黑色勾边,闪电尾巴。季言礼把穿好新衣服的宝贝抱到奚野门口,蹲下来两手交替做出挠人的动作,示意它赶紧刨门。宝贝刚刨了几下,奚野就把门打开了,眼尾一扫看到旁边笑着的季言礼,硬板着脸要关门,又看见一只黄澄澄的摇头摆尾的皮卡丘,手顿住了。“这他妈什么玩意儿?”奚野说,话出口是狠的,话尾却有点想笑的意思。“好看吗?我织的。”季言礼说,顺便帮宝贝发表了意见,“我问过了,它很喜欢。”“它……喜欢个屁,”奚野忍不住笑了两下,嘴角扯了扯,把宝贝抱起来,一边熟练地摸它的头,一边歪头看着它的眼睛问,“你喜欢啊?真的啊?傻了吧?丑死了,小丑狗。”宝贝听没听懂都扒拉他脸,一爪子放肆地摁在他鼻子上:“嗷呜!”奚野又看着季言礼,目光很复杂,笑容僵硬在嘴角,过了一会问:“你从哪学的织毛衣?”季言礼没想到他问这个:“跟我妈学的。”奚野不信似的:“就拿两根针那样戳戳戳?”季言礼叹气:“你知道我国个体手工业为国家gdp增长做出了多少贡献吗?不要歧视劳动人民的智慧啊。”奚野扭头往里走:“你会补毛衣吗?”“什么?”奚野没有关门,季言礼跟着他进去,奚野一手拖靠椅过来,站上去,在书架最高处的箱子里翻找一通,然后掏出一个从中烂成两片的小衣服丢给季言礼。粉色主体,乳白色的卷边,还有背后纯装饰用的摆设小口袋,虽然破烂,但是洗得干干净净。季言礼认出是照片里,杜槿抱着的宝贝身上穿的那套衣服。“这个能补吗?”奚野问,漫不经心的。“对学长有点信心,越是困难的地方越是同志们需要艰苦战斗的地方。”季言礼仔细研究那个浅粉色,脑子里灵光一现,突然想起自己绣过的某个不可描述的十字绣中在某个不可描述的位置就用了完全一样的粉色。季言礼笃定道:“不能完全看不出来色差,但我可以尽力试试。”奚野站在凳子上低头看着他,嘴皮动了动,淡淡道:“那你试试。”季言礼周末跑遍了好几家菜市场买到的相近色号,补得天衣无缝,奚野拿到的时候简直惊呆了,半晌没说出话来,甚至孩子气地对着台灯去仔细找接缝的地方,最后回头看着季言礼的脸,艹了一声:“你买了新的?”季言礼很得意:“我补的,瞧不出来是不是?”“为什么这么……平?”“你压在箱子里压太久,皱得跟抹布似的。我熨了。”奚野看看毛衣又看看他,眼里有些困惑:“你天天打毛线,学习还他妈能搞好?”季言礼:“……”季言礼无可奈何道:“你是家教还是我是家教?”两个人对视了几秒,都笑了。奚野把宝贝喊过来,给它把补好的旧衣服换上,宝贝很配合也很乖,季言礼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摆弄宝贝的四肢,动作细致得像是伺候古瓷器,问道:“这衣服原来是你妈妈织的?”“嗯。”“织得特别好。”奚野看了他一眼,眼里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季言礼又问:“为什么狗要叫宝贝?”“不叫宝贝,”奚野把狗翻过来,仔细把扣子一枚枚扣上,“叫cky,因为我妈总是一边喂它一边喊它宝贝,后来它以为自己就叫宝贝,改不过来了,是个傻狗。”季言礼心说你也不能指望一只狗多聪明,而且我对着你念了一个月的伤仲永,从头到尾从尾到头逐字逐句翻译了无数次,你还跟我说仲永姓“伤”……也很难说你有多聪明。但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虽然是临时的,不能放弃任何一个学生,他就是拖着奚野爬,也得爬到年级前六百。毕竟,全年级,也就七百人。这个教学目标,和“高”这个字不能说完全相同,只能说是毫无关系。只可惜,热血沸腾的只有季言礼一个,而奚野毫无干劲,期中考试名次稳坐年级倒数五十。他不是普通差生那种苦学无门的勤奋党,也不是任景秋那种被自己的欲望征服的放纵党,他……什么都不是,他只是没有兴趣,没有动力,不管季言礼多么激情演说定语从句引导从句的几大关系代词,奚野都只是淡淡看着他放空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