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善祥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暖流,看来这三年的委屈没有白受,姐姐也一定在皇太子妃面前为自己说尽了好话。太子妃在今天,在皇太孙与三嫔面前这样替自己说话,简直就是一种莫大的荣宠和疼惜。所以她微微有些哽咽,连忙伏身再拜,开口说道:“母妃的嘉许,善祥实在惶恐,只是善祥无德无能,实在是有负母妃的厚望!”
张妍看她眼中忍着泪,回话也有几分艰难,自知是碰到了她的痛处,心中暗暗叹息,又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儿子朱瞻基。
朱瞻基感觉到自己母妃的目光,透着三分责怪与七分问询,也立即说道:“母妃放心,善祥大度稳重,而若微与媚儿、雪柔也都是知进退、守分寸的,往后自然是和睦相处,一团和气。”
“哦?”张妍似乎淡淡地笑了:“好了,本宫也乏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众人行礼后刚待退出,张妍又吩咐着:“瞻基和善祥留下!”
若微心里一惊,此次入宫,原本希望能有机会拜见太子妃,将往日存于心中的芥蒂想办法解开,不管怨也罢、恨也罢,她终究是自己的婆婆,况且又是未来的皇后,不能得罪。可是从始至终,她待自己一直是冷冷的,盯着自己的眼神儿似乎还比不上看媚儿和雪柔的温和。如今又把瞻基与胡善祥留下,心里不免更是有些忐忑。
三人静静地站在宫门外,袁媚儿一手拉着曹雪柔一手挽着孙若微。
袁媚儿脸上透着一丝顽皮:“两位姐姐猜猜,母妃把殿下和太孙妃留下,会说些什么体己话?”
若微只是摇了摇头,而曹雪柔则伸手在袁媚儿脸上一抚:“好个伶俐的媚儿,你这样问,莫非是你知道了?”
袁媚儿一脸得意,眼睛瞄着宫门,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猜呀,说不定今儿就是个好日子,母妃是催着咱们殿下跟太孙妃圆房呢!”
若微听她如此一说,心里立即扑通起来。
而曹雪柔则是羞红了脸,用手轻轻拍着袁媚儿:“羞也不羞,这样的话也说的出口,莫不是你自己等不及了,今儿是胡姐姐,明儿就想着轮到自己了?”
“曹姐姐,你好坏!”袁媚儿伸出纤纤素手,探到曹雪柔怀里挠着,曹雪柔最是怕痒,立即笑着闪开,她们两人一个追,一个闪,衣带飘飘,在冬日午后阳光的映衬下,美得让人晕眩。
就在此时,朱瞻基在前,胡善祥在后,从殿中走了出来。曹雪柔背冲着她们,正步步后退,一个不小心身子一歪险些摔倒,朱瞻基伸手一接,于是,曹雪柔不偏不倚被他抱了个满怀。
曹雪柔的美与众不同,不娇不艳,出尘脱俗,如同春晓之花。瞻基看着怀中的她,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红霞,怔怔地倚在自己的胸前,满脸的娇羞与似水的柔情,一副心醉崇拜的俏模样,此时的朱瞻基就是铁石心肠,也不得不被其融化。
两个人似乎都有些意外,同在府中三年,所见不过数面,神女虽然有情,可惜襄王无意。如今偶然撞在一起,都有些隐隐的燥动浮在心中。
正在恍惚之时,胡善祥上前几步,凑了过来,一脸关切地问着:“雪柔妹妹,有没有扭到哪里?快走几步试试看!”
一语才惊醒了梦中人,瞻基双手一松,曹雪柔绵软的身子如同弱柳一般轻晃着,还好胡善祥与袁媚儿一齐上前将她扶住。
曹雪柔低垂着头,再也不肯抬起,只说了一句:“无恙。”就躲在众人的身后。
瞻基看了一眼若微,眼神中闪过一丝怅然,那神情让若微心里惊慌极了,可是她又不能表现出来。
这一次,瞻基没有去牵她的手,而是回首向身后的胡善祥微微示意,随即迈步向外走去。胡善祥又惊又喜紧紧跟上,就在他的左侧只半步之遥,这样在众人看了,都道是皇太孙与太孙妃并肩而行。
袁媚儿扶着曹雪柔也缓缓跟上,若微在这一刻才发现,宫中妻妾争宠的生活,她已经无可避免地卷入其中。
清晨入宫时,瞻基始终牵着她的手,那一刻她只觉得很安心。却不能体会胡善祥与袁媚儿、曹雪柔心中的酸楚与妒意。而返回之时,瞻基与胡善祥的并肩而行,硬生生的在若微心里扎了一下。是的,她是正妃,如今是皇太孙妃,日后是皇太子妃,有朝一日,还会是那掌管六宫、母仪天下的皇后。
只有她,才能在人前与他并肩前行、并驾而列。
自己呢?
不是嫉妒,不是吃醋,若微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她不能这样小气,瞻基对她,始终是独一无二的。
在宫中,这一切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
她要大度,要豁达。
于是她仰起头,在脸上努力呈现出迷人的微笑,也跟在他们的身后,亦步亦趋。
车驾在府门前停下,门口的小太监高唱:“皇太孙、太孙妃回府!”
于是早早在此侍立的丫鬟、太监们纷纷行礼请安。
朱瞻基挥了挥手,对着众人说道:“都回去各自休息吧!”
“是!”胡善祥微微颌首,在侍女、太监的簇拥下最先离去,接着袁媚儿与曹雪柔也各自离开。
大门口就剩下若微与朱瞻基。
“主子!”司音与司棋迎了过来。
若微点了点头,并没有等瞻基,就独自朝自己的迎晖殿走去。
瞻基微微一愣,立即匆匆跟上。
刚要伸手去牵若微的手,却发现她将手一缩,只抓到了她的袖口。司音与司棋见了,都低下头暗自偷笑。
瞻基面上一窘,只好跟在她身后。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迎晖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