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的早读和一二节课都是语文,那堆作业就这么一直堆在书头,温迟迟一节课都几乎没怎么敢抬过头,好在语文老师没什么板书,依旧能让她光靠听就把半篇文言文注释写得差不多。
直到下课她才第一次点了作业的本数,断断续续又有几个人过来给她,温迟迟数完了,还差两本——
一本是旁边廖海乐的。
还有一本……是李槜的。
一个班这么多人,她自然不可能一一对照着名单来数,但偏偏是这两个人,温迟迟心里想没有数都难。
靠近走廊的教室另一边有窗户没关好,风突然灌进来,旁边的同学赶紧起身,铁边的窗户撞过去,发出闷闷的碰撞响声。
她抬头看了眼黑板旁边的钟,还有七分钟开始新一堂课,视线不动声色扫过前桌正趴在桌上补觉的李槜。
温迟迟俯身从挂在桌子外面的书包里摸出一个面包小心拆开,尽量避免塑料包装的刺耳,饶是如此,旁边趴着的廖海乐还是发出“啧”的一声,速度之迅速不像在补觉,倒像是就等着她有丁点出错。
温迟迟把小小一块的面包分几口咀嚼完,淀粉的甜味黏在口腔里,她打开保温杯,看似自然且慢条斯理地又喝了一口温水。
趁着放保温杯的动作,她再次抬头,离上课还剩四分钟。
教室里的人几乎是醒一半睡一半,有人出去接水,回来的脚步声都下意识放轻,交谈也都是心照不宣的气声。
温迟迟又喝了一口水,像终于下定了决心,站起身来,抱起那一叠作业。
在快要迈腿前,她顿了一下,还是先敲了敲自己的桌子,动作很轻。不出所料,廖海乐并没有什么反应。
敲完一声,她坦然地收回手,抱着作业的力道却不自觉地收紧了些,温迟迟往前两步,站定在李槜的斜前方。
不同于他同桌高川柏用书立撑起的高高的书堆,李槜的桌上只有寥寥几本课本,并不整齐,很随意地堆着,边上放着一个黑色保温杯。
他此时就趴在这样的桌子上补觉,一只手折起垫在下面,还压着本语文书,另一只手随意伸着。
李槜这样的身高,手臂斜出来几乎挡住小半走道。
也不怕被人撞醒了。
温迟迟不太敢看他侧着的脸,只在心里这么腹诽一句,倒是不自觉放松了很多。
但真正伸出手的时候还是僵硬。
她还是不得不曲起手指,敲了敲李槜的桌子。微不可查的颤抖,不过因为有之前“提醒”廖海乐的同样动作作为铺垫,温迟迟的表情还能在自我催眠下算得上自然。
只这下是不得不看李槜。
他几乎是立刻醒过来,但眼神没有立刻聚焦,整个人都是懒倦的,依旧趴着说:“怎么了?”
将醒未醒时候,声音里甚至有种亲昵意味。
李槜应该是还没看清她的,或许只是出于本能这样问。
温迟迟想着。
毕竟嗓音里都还有哑意。
李槜直起身来,温迟迟看清他脸上有一道书脊膈出来的红痕,想说的应该有很多,甚至理应包含感谢的话。
但她只是说:“我要去交英语作文了。”
声音很轻,完全的公事公办。
实际上,温迟迟莫名在为结果担忧,即使不交作业的结果与她原本并没有任何什么关系,英语老师也并不会因此为难她。
可当紧张情绪是因为某个人,而非惯常的某件事产生的时候,人注定不能在自我催眠和欲盖弥彰下就真的平静下来。
越在等他的回答,温迟迟就越发感觉垂在身侧的那只手僵直到连血液都不流通。
“昨天那个?”李槜直起来,捏了捏山根。
“嗯?”温迟迟因为这恍若错觉的熟稔语气有些错愕,“对,是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