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燕迟……”
“燕迟!”
季怀真叫他,燕迟不理,闷头往前走,却把季怀真手腕一拽,示意他跟上来。
只见燕迟胸口不住起伏粗喘,眼红似血,显然怒意未消,他回头看了眼,狠狠一擦眼泪,几次想开口,却都跟哑了般,嘴巴徒劳地一张。最后缓了半晌,才哑声道:“跟着我,别擅自行动,有人在盯着我们。”
季怀真神色一凛,以余光去看,果然几步开外,正有一两个夷戎士兵路过,正不住打量他们。
二人绕到营帐后方,见再无外人,燕迟才放开手。
他眉头紧皱,缓了半天才冷静下来,深深吸了口气,复又缓缓吐出。
见他这样,季怀真什么都明白了。
“我就说你今日怎的这般冲动行事,原来都是你装的。”
可眼泪又岂能作假?
方才那些话似刀子般,句句扎在苏合可汗的心上,如此脱口而出,也不知这些话在燕迟心中憋了多久,怕是无数次想问出口,却都忍了下来。
吵架是假,怨恨却是真。
燕迟看他一眼,犹豫解释道:“今天就算我三哥不来,我今日也要找借口故意同父王吵一架的,我和大哥最近风头太盛,须得这样闹上一闹。”
“我看你父王倒是真疼你,那个言听计从的样子,就差把你当祖宗供起来了。”
燕迟冷冷一笑:“疼我?我三哥的生母,在敕勒川势力极大,我父王能摆平其他部族,多半要靠我三哥母家的人。他不过是利用我,制衡他们罢了。所以他知道我三哥要杀我,也不便插手去管。”
季怀真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心中不断思考着燕迟、瀛禾以及獒云三人之间的关系。
见他这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燕迟突然冷不丁道:“怎么一听我和我三哥不对付,你就这样来兴致?昨日还如同丧家之犬一样什么都不在乎。”
季怀真不吭声,却被燕迟一语言中。
他嘴上说着认命了,放弃了,可当有一线生机,一丝可能摆在他面前时,他又本能伸手去握。
如今除了恭州五万亲兵和销金台,他算是山穷水尽,姐姐和阿全还在上京,他又怎敢在此时拥兵造反?
和瀛禾联手倒也是一个办法,可他又怎敢相信这个连亲弟弟都算计的人,一旦有机会踏上大齐领土,又怎会放过他的姐姐和前朝皇子?
事到如今,除了自己,季怀真谁都不信,谁都怀疑,只是他突然想起另外一个人来,不知在这场由皇帝与陆拾遗联手对他展开的围猎中,这人又扮演什么角色?
就在这时,侍从终于找到燕迟,在他身边耳语一番。
不知讲了什么,燕迟下意识看了季怀真一眼。
季怀真此时敏感地很,警觉道:“怎么了?”
燕迟挥手把人秉退,看着季怀真,神情复杂道:“先前你在汾州,蝴蝶婚宴上杀的那人,可是叫三喜?”
季怀真眉头皱起,避而不答,反问道:“问这做什么?”
燕迟捉住他手腕一拉:“跟我来。”
只见营帐前,一人被五花大绑,鼻青脸肿,按在地上不住挣扎,听见脚步声,忙抬头一看。
正是三喜!
还得是真三喜!
三喜眼泪汪汪,嘴一撇,眼泪鼻涕一起流,冲着季怀真告状道:“大人,小的终于又见着您了!这群夷戎莽汉真是不讲理!”
那边三喜还在痛哭告状,凄凄喊着大人。
这边燕迟这夷戎莽汉,一看三喜的脸,二话不说,拔刀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