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如枚起身,说道,“带着舍妹,着实不方便。”来人扬起嘴角,笑容如三月春风。他道,“钱兄不来,我赢得实在无趣。”“徐兄乃是茶叶世家之子,我如何比得上。”钱九九拿着一只叫花鸡,用手撕下肉,不断地往嘴巴里塞。她想,这两个人还真虚伪。她的举止实在不像相府小姐,徐大人不得不将目光投在她身上。钱如枚道,“这是舍妹,钱玖玖。”钱九九还在塞那只鸡,头也不抬。钱如枚又道,“玖玖,这是大哥的同僚,徐亦安徐大人。”徐亦安?钱九九觉着,这个世界虽不大,但也不至于小成这样吧?她重获新生不过三个月出头,就碰到了老熟人?她抬头一看,还真是他!冤孽啊。钱九九认命地放下鸡,流翠拿出绢布细细地给她擦手。小半柱香后,她绷着脸,才道,“钱大人有礼。”态度冷淡。地府的时间与人间不同。细细算起来,钱九九和徐亦安不过几个月未见。这还没多久,徐亦安都长这么高了。与她印象中那个狗都嫌的小孩,相差太远。徐亦安道,“小姐有礼。我瞧着小姐好生面善。”钱九九不接话,心道,面善你大爷。钱如枚出来打圆场,“玖玖在府中养病,十八年来,从未出过府。这面善是从何说起?”“我曾经养了一条金毛狗,不仅通人性,还几次三番救过我的命。不过在我十三岁那年,她就死了。”徐亦安说道,“方才我看小姐吃饭那么香,想起了她罢了。”钱九九不依了,“大哥,他骂我是狗。”钱如枚还未说话。就听徐亦安说道,“我绝无此意。”“她曾经拼死将我从患匪的手里救出来,她死后,我常常想她。”徐亦安对着钱九九作揖,“刚才见小姐吃饭那么香。不过触景生情,想起了她。若是有冒犯之处,还请小姐多多担待。”钱九九心想,我担待个屁!在她还是一身狗壳子的时候,没见徐亦安对她有多好。怎么现在他却自顾自演起了人狗情深的戏码?虚伪,实在是虚伪。可是这人,顶着一张和天魂一模一样的皮囊,钱九九着实不知道这气是生还是不生了。还是生气吧,相似的脸却不是相似的魂儿,这一切怪谁呢。不怪谁就只能怪徐亦安了。她按耐住心里的怨气,只道,“徐大人言重了。”徐亦安还想说些什么,钱九九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了。“哥哥,咱们回府吧。”再呆下去,说不准她会想掐死徐亦安。过去十几年,两人一见面就发生血光之灾,后来倒是好了,却又生了间隙。钱九九的两辈子,只从天魂身上得到了温暖与慰藉。他明明就在徐亦安体内,就在她眼前,却不能所及……江城一别,竟是永别。钱九九向来是唯我之上,出生后经历过的一切,都让她养成一种本能,趋利避害。躲避坏事,迎接好事。徐亦安没有前世的记忆,于钱九九而言,他就是件坏事。钱如枚道,“妹妹,菜还没上完呢。”钱九九想了想,菜还是要吃的,“流翠,你等着菜出锅,给我带回来。”正当钱家兄妹要出门时,门口却传来一个女声,“大人,我是九九。张大人点茶输了不服气,要和您再比一局。”门外的女人,居然也叫九九?钱九九还未说话,钱如枚倒是不快了,一个丫头怎么能叫九九?钱如枚打开门,一副姿态是高高在上。他对门外的女子说道,“你叫什么,我在徐府怎么没见过你。”这三个月钱如枚一直忙着照顾钱九九,已经好久没去徐府了。徐亦安的府邸,就跟个和尚庙一样,什么时候多了个貌美丫头,竟然都不知道。女子立即跪下,“回大人的话,奴婢名叫钱九九,在徐府伺候还不到两个月。”她居然也叫钱九九?这让钱如枚很不快,一个丫头,居然跟丞相府大小姐同名同姓。他道,“一个丫头,敢与我妹妹同名同姓。徐兄,你说怎么办。”相府公子哥,有些咄咄逼人了。“钱九九”这个名字,对徐亦安来说,意义非凡。当他听到这个名字时,理智上虽然明白她不是那个人,但也同意收留她了。而现下,也是时候让她换个名字了。徐亦安道,“是该……”他刚说了两个字,就被打断了。打断他的人是钱九九,“大哥这是为难别人了。”流翠听了这话憋不住了,大小姐大病初愈,第一次出门,就遇到了这种有损身份的事。她身为大小姐的丫头,必须护着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