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攀了上去,在在渊馆底下埋伏住了,陆采莼拗过手,用指甲去抠鞋底的泥巴,又在枯枝上蹭了又蹭,还是觉得不爽利。两人静静听了片刻,却发觉那围墙当中阒寂得很,连门外甲士的脚步都听不见,那院中也不似上一次来时,能听见练刀剑和弓矢的破空之声。陆白二人对望一眼,白玉堂低声忖道:“难道在渊馆里已人去馆空了?”陆采莼摇了摇头,道:“这几日,山中都没有什么动静,也不见有人下山来,说不准那些兵士还是躲在馆内。我们还是小心些为妙。”两人直待到月上枝梢,才悄声息地拨开挡住目光的枝柯,探头去望。那门前果真一个人也无。抬眼望冲霄楼,那檐下的灯笼也不亮了,被箭矢射破的灯笼兀自歪着,也无人来管。“难不成唱空城计?等着咱们进去自投罗网?”陆采莼迟疑不决。白玉堂圈拇指与食指,放在嘴中吹响,尖锐嘹亮的哨声刺破夜空,带得飞鸟噗噜噜腾起一片。两人把武器绰在手中,调头要躲开了,却发觉哨声响起后,那在渊馆仍似一座坟岗般的寂静,里面毫无动静。陆采莼蹙眉道:“恐怕人是真的走光了。说不准连冲霄楼里的东西也带走了。”白玉堂摆首:“人或许是走干净了,但冲霄楼该是没有动过的。你想,上回咱们从冲霄楼下来时,外面的兵士没一个闯上来的。若冲霄楼当真是在渊馆里的人能进得去的,只消一人带路,把咱们堵在里面,咱们插翅难飞。但最终也没有人上来。”陆采莼点头道:“五哥这话有理。可建这么一座楼,里面谁也进不去,到底是藏了甚么宝物?”“莫猜了,先上去罢。”白玉堂把雁翎刀打开乱枝,跃上去,转回身拉陆采莼。一路果畅通无阻地来到院中。向后去,还能见被烧焦的屋舍,窗纱和灯笼纸破了,穿堂风过,发出扑簌簌的声响。前后地巡视一圈,当真一个人也没有了。再进到屋中,见也是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连一片瓷瓦都没有留下。白玉堂摩挲着下巴,沉吟:“看他们走得也不匆忙,也不知到底是为了甚么,百来号人,地方说不住便不住了。”陆采莼道:“许是幕后人有甚么打算,要派遣这些人去做事了。”白玉堂道:“也罢,先去冲霄楼。”两人重新站在了冲霄楼前,陆采莼又打燃一根火折子,撑开一圈明亮。冲霄楼的门是洞开的,一眼望去,还是黑黢黢不见底。走进去,依旧是沉默矗立的铁屏阵。走了多次,他们已轻车熟路,钻进阵中,还遇上了几具尸身,都是上回陆采莼带白玉堂出来时,迫不得已杀的。好在是寒冬,那尸身还未腐烂发臭,但瞧上去这里一滩血,那里一滩血的,还是瘆人得很。走上二楼,直到三楼,两人都只似闲庭信步。上三楼时,那头顶的倒刺罗网并未落下,想是只有后面触动了生死门的机关,这处陷阱才会被触发,想是专门设给后面跟上来的同伙的。又见了生死门。六扇门默立在楼中,围出可供莫约五人腾挪的圈,正中擎起一根柱子,陆采莼把火折子凑上去一照,见的都是尖锐流转着铁青色光的箭矢。上回,便是其中一支,让白玉堂险些失了一条臂膀。三楼那灰砖地上,还可见二人洒的鲜血。褐斑处处,触目惊心,令这楼中多了腾腾肃杀之气。陆采莼道:“五哥,你说这生死门,我们上回那一次,不会把机关卡坏了,这次走的时候,不会另出什么意外罢?”白玉堂道:“该是不会。你想,这楼还是给人走的,若是有人触动了一次机关,后来者便无法走过了,显然也是不合建楼者初衷的。”陆采莼道:“且信你。”她口念八卦之诀,选中一处死门,要走进去。白玉堂从身后扯住她:“且慢,让我先走。”说着,一只脚已踏进死门当中。陆采莼慌得要拽他回来,但见那门内无动静,便长吁了一口气,也跟着他走了进去。出了这处死门,见的却是另一圈生死门。陆采莼问:“这回——该走的是真的生门了罢?”白玉堂也赞同:“这建楼的人肯定在想,既然首轮死门是生门,走到此轮,恐怕还是觉得是一样的法子,孰料他已在此轮调换了过来。”讲完这番话,两人都立在原地,并不上前。陆采莼望了那门半晌,转过脸望白玉堂,支吾半晌,才开口道:“五哥,我还是怕……”白玉堂又低头沉吟了一阵。他也不能定言这建楼者是什么心思。这门一旦走错,是丧命的事,两人默立良久,又踟躇片刻,仍是望着那门,脑中另想着其他法子,好试一试那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