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晓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递她,她很熟练的拨开盖子,擦燃火石:“你怎么发现的?”
“下午打沙排的时候,我正好被换下来休息,看到你朝海里猛冲,我本来以为出事,准备叫其他人,又看gwyh在海面冒头了,你还是游过去,你们一起消失了几秒。”
“嗯。”孟宁放开火石,又重新擦燃,那小小一点火光被海风吹得飘摇,反反复复映亮她平静的脸:“她把我拖到海面以下,吻我。”
祁晓怔半晌骂了句脏话:“靠。”
温泽念造出这样的梦,谁能抵得住。
孟宁的表情始终太平静了,有一种看透结局后的释然。
祁晓自己哭过笑过闹过,到了孟宁身上,她才忽然发现“奋不顾身”也可以是这么安静的一件事。
打火机是她去帮孟宁收运动服时,在海滩上捡到的。这会儿开口问:“你一直把这打火机带在身上,是想找机会送她?”
她早该发现的,在她因为孟宁买了这打火机、开始怀疑孟宁是不是喜欢温泽念的时候,后来仔细想想,孟宁从头到尾分析的都是温泽念不可能喜欢她,而没否认过自己喜欢温泽念。
“不送。”孟宁终于合上盖子,把打火机小心的收进自己口袋:“就自己留着。”
祁晓看着她动作:“难得啊,你今晚肯跟我说这么多。”
她不傻,两年来不是没感觉到孟宁在与人交往中,每每刻意留出的那一线距离。
其实孟宁也没想到自己会愿意坦诚。
大概,人总是贪婪的。
她望着眼前的沧海想,多一个人知道,好像平白多了份见证。
她不求祁晓多深切的记得,她只希望祁晓在很多很多年后,在偶尔路过一片海的时候,听着耳边涌动的海浪,会有那么一瞬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在某片深夜的海滩上,骂过一个奋不顾身的傻子。
傻子有一个喜欢的人,名叫温泽念。
因为有职责在身,这次的海岛游持续不了太长时间,两天两夜,第三天一早便要返程。
温泽念露面的时间并不多,大概去巴黎的行程已定,她有太多工作要忙。
孟宁又一次见到她,是行程第二天的下午。海岛上有处小小寺庙,规模不大却历史悠久,来到这家五星级酒店的人,都会选择前去参观。
c酒店一行人也往那边而去。
古木参天,檀香缭绕,一踏进去迎面而来便是肃穆之意。远远望见正殿里宝相庄严,有队友悄声议论:“听说这里许愿挺灵。”
于是人人请了香,无论有无信仰,参拜的时候总是虔诚。
孟宁一个人等在殿外,撞见了姗姗来迟的温泽念。
她分明是殊丽的长相,但穿一身淡灰西装配高跟鞋,脸上不带笑,跟这古木朱墙的寺庙倒也搭调。一株需两人合抱的榕树据说有百年历史,她一走过来,风吹树冠,哗啦啦的轻摇。
像神迹。
孟宁不看她,背倚着汉白玉的雕栏,望着正殿里的队友们依次参拜。温泽念也并没有去请香,反而在她身边站定。
温泽念无论何时都恪守酒店从业者的职业道德,永远肩背笔挺,拉出漂亮又利落的线条。反衬出孟宁的姿势显得有些懒,不自禁的跟着她站直。
不远处的榕树树冠又一阵轻摇,细响之间,阳光扑簌簌的往下落,那声响听上去却像落雨。
温泽念在寺庙的庄重环境里,声音放得很低:“你不去参拜啊?”
孟宁摇摇头。
温泽念视线扫过来,落在她腕间佛珠:“不是信佛?”
孟宁直到这时,才借着她扫过来的视线飞快看她一眼。
昨夜拥抱时分那微妙又复杂的表情,已如阳光下蒸腾的夜露,在温泽念脸上消失殆尽,那张姣丽的面庞已恢复一贯的淡雅从容。
孟宁松了口气,眼神收回来,落在石板拼接的细缝,一线泥土间,一点不知是什么的嫩绿细芽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