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庆宁大吃一惊:“啊?!”
“你父亲坚决反对。”
蒋英茜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他不能理解我的选择,也不愿接受我离开丈夫和儿女,去选择一条我想要选择的道路。我们大吵一架,他问我,当初嫁给他难道也是达成目的的一种手段吗?”
李庆宁稍显畏惧的看着她。
蒋英茜毫不犹豫的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我说是的!”
李庆宁嘴唇动了动,可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作为母亲,我觉得很对不起你,给予你的陪伴不够多,但是我并不后悔做出这个抉择。”
蒋英茜端坐在马背上,手持马鞭的姿态很像蒋铨,那个桀骜不逊的南都名将:“你就当我是个冷酷无情、自私自利的女人吧,庆宁!”
她又重复了一遍,脸上带笑:“就当我是个冷酷无情、自私自利的女人吧。”
……
如同钱梅吉和蒋英茜那样,李平和李约也不可避免的老了,甚至于同辈的兄弟之中,早已经有人凋零。
那个胖胖的,脑子很聪明的李氏郎君,甚至于还走在大行皇帝之前。
而他们兄弟二人,由于年轻时候的往来征战,身子骨也同样不如同龄人硬朗。
年轻的时候彼此之间或多或少的存在几分竞争,但是到了今时今日,真就是纯粹的扶持之情了。
兄弟俩没有叫侍从跟随,让家眷乘坐马车入城,自己反倒落在后边,慢腾腾的向前走:“听说,许相打算离开了?”
“是啊,他打算回南都去。”
“南都,那可真是个好地方啊,夏天不热,冬天也不算太冷……”
“等许相离开的时候,一起去送一送吧?”
“我倒是想与他同行,一道回去看看呢。”
一阵笑声恰到好处的传来:“同行,同行!”
天气略有些冷,好在太阳出来了,冷昏昏的照上一个晌午,待到现下这样的午后时分,便也薄薄的有了几分暖意。
贵太妃围着大氅,在楼台之上看着远处两人渐近:“虽然八郎才是先帝的亲生子,但是只说相貌,反倒是平哥儿更像他啊……”
说完,不由得咳嗽了起来。
侍奉的宫人没有接茬,只是语气稍显焦急的劝道:“上边风大,我陪您回去吧?”
贵太妃轻轻摇头。
风吹动了宫墙上的旗帜,使其猎猎作响的同时,也叫她回忆起了往昔。
他在水边垂钓,她打旁边路过,不知道该不该过去问安。
正踌躇为难的时候,他好像是察觉到了,扭头看了她一眼,抬手做了个轻声的姿势,继而向她朗然一笑。
她心脏漏跳了一下,果然没有出声,也不知道那时候是怎么想的,居然鬼使神差的放轻脚步,走上前去了。
宫人见她长久的沉默,实在担心,强行寻了个话题,意欲将她从那种宁寂之中唤醒:“陛下广宴宗亲,今晚只怕会很热闹呢,许多常年少见的老人都来了,不知道许相会不会来……”
贵太妃对此不甚在意,紧紧身上大氅,最后看了眼风中飘摇的旗帜,转身步下台阶。
“我同许相一样,都是在缅怀过往的旧人,而陛下今日的这场宴会嘛……”
日光灿然,她微微眯起眼睛来,恍惚间仍旧能够看出年轻时候风华绝代的影子:“就是新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