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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冤枉好人（第1页）

柳明耀站在一旁，看着父亲和祖母质疑母亲，心头一急，几乎不假思索地想跨前一步为母亲辩护。然而就在这一刻，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人轻轻拉了一下。尽管平日里性格有点冲动，但柳明耀并不愚蠢，立刻收住了脚步，把已经涌到喉咙口的话又咽了回去。他微微侧过头，看见妹妹正站在他身边。

洛纷岚感受到老爷与老夫人投来的怀疑目光，心中不禁一颤。她压下波动，轻轻抿了抿嘴唇，目光瞥向一旁擦拭眼泪的秦姨娘，随即冷静地说：“老爷、老夫人，多年以来，你们对我的品性还不了解吗？我一向心地善良，绝不会做残害无辜幼子的事。再说，这孩子也是老爷的骨肉，将来还要喊我一声母亲。我既然已经有了两个出色的儿子，为何还会对一个尚不会说话的庶子出手？这无论从哪方面看都讲不通。”

洛纷岚此言确实有理。她的两个嫡子皆才华横溢，在家族内外备受推崇，而这样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庶子根本不可能对他们造成任何威胁。因此，她根本没有必要花费心思陷害别人。

就在此时，洛纷岚话音刚落，柳灵灵突然啜泣了一声。她胆怯地瞟了洛纷岚一眼，似乎害怕得不得了，接着“噗通”一声跪在了柳天成面前，大声哭诉起来：“父亲，虽然婢女冒犯惹得母亲不快，灵灵也答应将贴身婢女发卖出去以惩罚此事，可母亲为何仍要如此绝情？弟弟这般年幼，您怎能对他下手？要是母亲仍有气，完全可以对着灵灵来呀！无论受什么样的惩罚，灵灵绝无怨言！可弟弟他还小，根本受不了这些痛苦啊！”

柳灵灵边哭边诉，言语中尽是保护幼弟之情，脸上满是爱护之心与敬畏嫡母之色。再加上她的美丽容貌以及柔弱气质，此刻跪在地上哭诉的画面丝毫未显失礼，反倒让人怜惜，忍不住想帮她讨回公道。

柳天成听完柳灵灵的话后，先前那丝瞬间闪过的对洛纷岚的怀疑迅速变成了五分。他疑惑不已：究竟婢女犯下了何等滔天大错，以至于要把庶女身边的贴身婢女给赶出去卖掉？要知道，主人身旁亲近的奴仆与普通仆役差别甚大。通常，如果没有犯极其严重的错误，顶多挨上几板子即可，怎么会直接发展成被售卖的地步呢？更何况这样重大的决定，身为一家之主的自己居然事先一点都不知道？

洛纷岚看着柳天成紧锁的眉头，心中暗暗叫糟，正准备解释时，秦姨娘身边的婢女却抢先一步说道：“老爷有所不知，前些日子二姑娘和大姑娘一起去池塘边玩耍。谁料二姑娘一时不留意，她身旁贴身婢女留香突然滑了一跤，竟失手把大姑娘推进了池塘里。夫人知晓后极为生气，罚二姑娘抄写《女戒》，并将留香给卖掉。然而大姑娘落水后生了一场重病，休养了好些日子，把夫人可担心坏了。”

这婢女看似在陈述经过，却暗暗指责洛纷岚对这件事情的惩罚过于宽容，暗示她心中存有私怨，迁怒于年幼的小少爷姑娘。

毕竟，洛纷岚有两个出色的儿子，自然不会把一个庶子放在心上。可是庶子的姐姐，也就是柳灵灵，她的婢女把洛纷岚疼爱的嫡女推入水中，仅处罚卖一个奴仆，又如何能平息洛纷岚内心的愤怒呢？

秦姨娘听罢婢女的话语，伸手拂开身旁搀扶她的丫鬟婆子，缓缓跪在柳天成面前，与柳灵灵并肩而跪。她用帕子不停地擦拭泪水，虽然身为妾室不敢直接反驳姑娘，但仍哭诉道：“二姑娘，你可千万莫乱说啊！夫人向来心地善良，既然已经处置了留香，就表明这事已翻篇，不会再追究咱们的责任。怎能扯到夫人头上？万勿冤枉好人呀。”

此时在雕梁画栋的柳府内堂之中，气氛压抑如暴风雨将至。秦姨娘哭得声泪俱下，抬起沾满泪痕的脸庞，带着期盼的眼神望向柳天成，双眼闪烁晶莹泪光，抽泣着道：“老爷呀，这事儿无论如何，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不是。都怪妾身及少爷身边伺候的人没做好事，才让有心之人钻了这么大空子。老爷，您可要好好惩治妾身啊！”

说着，她又缓缓转向洛纷岚方向瞧去，眼神流露犹豫不定，随后瞥了眼气息虚弱、仍在啜泣的柳彦齐，似作巨大决定一般，抿了抿嘴唇，说道：“不过呢，这事儿真跟二姑娘没有一星半点关系，小少爷也毫无过错。年纪这么小的他们，实在不该被牵连进这些是非当中。”

声音愈发哽咽，“要是……要是夫人晓得解药的话，还请夫人念在小少爷也是您儿子份上大发慈悲，施舍解药，挽救少爷性命吧。毕竟他平时也常唤您母亲呀！”

她这般为了儿子向正房卑微乞求、不敢有更多争论的表现，完美塑造出一位深沉母爱的典型，任何人见了怕都难以不动容。

柳天成望着这一幕，面色越发阴沉可怖。莫非事情真如秦姨娘所说那般？他与洛纷岚结为夫妇多年，对夫人的性情再了解不过。夫人出身名门，温婉端庄，即便心中愤懑至极，也绝做不出如此卑劣之事。单从夫人养育出的柳怜霜来看，便能知其品性纯良——那是一位心地剔透、天真烂漫的少女，甚至连身为父亲的他，偶尔都会因她的单纯而担忧。

话虽如此，但目睹秦姨娘与柳灵灵母女二人哭诉得如此凄切，他又怎能全然无疑？哪怕心中已有所偏向，却仍难完全驱散那份隐约闪现的猜测。

柳怜霜站在一旁，眼眸冰冷地凝视着秦姨娘和柳灵灵，心底暗暗冷笑。这母女俩果然擅长演戏，竟能布下这样一番大阵仗，可见其心思多么缜密、手段何其狠辣。

就在此刻，老夫人突然以拐杖重击地面，“此事关系府内血脉，绝非小事！岂能如此草率处置？”

语气威严无比，“是谁所为就是谁的责任，必定要将姑娘查明！若是底下仆从失职，则将他们统统发卖，我们柳家不容养闲人废物！倘若是主子犯错，同样依规惩处，绝不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