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星正要上前打个招呼,脚步一迈,便被闻凇一把按住。福星惊讶转头,只见她冷声说道:
「饮醴宫?他胆子还真是大……好不容易回了宫里,还敢同他那个废后亲娘扯上关系?当真是连命都不想要了。」
福星到了此时只能点头,便捂住自己多话的嘴。闻凇紧紧盯着远处二人,暗带嘲讽地勾起嘴角,拂袖而去。
*
饮醴宫。
辛晚楼随着沈羡亭的目光,望向那张褪色的匾额。
此地原本也是皇后居所,凤凰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因而得名「饮醴宫」。可谁能想到,末了末了,此地竟成那凤凰的牢笼,成了无人在意的冷宫一座。
饮醴宫的匾额早已黯淡灰败,木门腐朽而残破;内院的树木乱生虬枝丶自墙内而出,仿佛内里已是无人居住的荒园。沈羡亭于门外静默而立,仿若失魂,许久说道:
「好像已经过了很久了……」
「什么?」辛晚楼没听明白。
沈羡亭并不在意她能否听懂,仿佛只在喃喃自语:
「就是很久了……」
辛晚楼不再问,只看着饮醴宫紧锁的大门。她刻意保持安静,连呼吸声都放轻,想着或许能听见饮醴宫里一点动静。可呆立了三炷香的功夫,直站到沈羡亭隐隐有些发抖丶再站不稳了,宫殿里的沈夫人都并未施舍自己亲子一点聊胜于无的安慰响动。
饮醴宫的大门早已朽了,只轻轻一撞便能打开。可沈羡亭知道,自己周身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踏错一步便是死路一条。他还需有条命在,他还有事要做。
他双膝忽然一软,于是险些跌倒,被辛晚楼眼疾手快地拉起来。沈羡亭攥着她的手臂重新站直身子,轻道:
「再等等……还得再等等……」
*
「你偷过东西吗?」
沈羡亭忽然问。
他低头看着脚下那些卵石的小径,没缘由地问道。
辛晚楼想了想,便说:
「离开火余宫之后丶被捉去清风观之前,我在街头流浪的时候,应是偷过。」
「在火余宫的时候呢?」
「在火余宫的时候?」辛晚楼心里奇怪,但双目一直紧盯他脚下,又扶着他的手肘,「我没偷过,但安长思替我偷过。」
「偷什么?」
「银子,」说到此处,辛晚楼赧然一笑,「我小时候总同他要些小玩意儿。」
沈羡亭点点头,二人走过了那一段卵石地面,便不需再一直盯着脚下。
「我也偷过,经常偷……」
「吃的丶衣裳丶药……没有一样是不需我去偷来的。」
他停下脚步,似要在干燥的冷风中寻找自己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