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勉?」她下意识脱口而出,却很快意识到这场合不对,连忙收住了声音。
陶勉低头看着她,目光沉沉,像要将她从里到外看透。他站得笔直,竟带出几分不容置喙的压迫感。烛光照射在他的眉眼,那熟悉的轮廓里,竟带着三分陌生。
「李捕快。」他一字一顿,「此案,我亲自审。」
他没有叫她的名字,只用这三个字笼住所有情绪,仿佛一切只是公事公办。
李长曳抿了抿唇,心中浮现出无数念头。陶勉为何会来?他又为何亲自审案?若此案牵扯渡魂堂,岂非会将他一并卷入?
她眼中掠过一丝复杂,语气冷静了下来:「陶大人,此案与君无关。」
陶勉的目光瞬间冷了几分。
他缓缓走到审讯台前,端坐下来,手指微敲着案几,声音低沉:「无关?」
他的目光转向她,唇角微微扬起,笑意却未达眼底,「如今是你身陷囹圄,竟还敢如此说话。」
他的语气压抑,带着一丝怒意,更多的却是难以言喻的情绪。
李长曳抬眼直视他,心中百感交集。这三年间,她以为早已隔绝的过往,此刻却尽数浮现在眼前。可现在,她没有时间去细想。当务之急,是弄清楚赵探花的死因。
「陶大人,」她声音微沉,强自冷静,「赵探花的死因,可有查探清楚?」
听到此处,陶勉眸中的情绪反倒越发压抑。自打听闻李长曳被关押,他便心急如焚,甚至不惜央求公主提前赶来。这一路他步履匆匆,连礼节都顾不上,摒弃公主径直先来地牢查看她的情况。
然而,她倒好,先是抛出「此案与君无关」这样的话,现在又一心问起案情,三年未见,却连半句寒暄都无。
他低低笑了一声,声音中带着复杂的嘲弄:「你还是一如既往,心里只有案情。」
李长曳一愣,不知如何作答。
此时,赵霆匆匆跑了过来,气息微喘,看到李长曳时略显惊讶,但很快收敛情绪,抱拳低声禀道:「大人,赵探花的尸检已出,仵作言其……疑似溺水而亡。」
陶勉眉头微微一蹙,语气低沉:「疑似?」
赵霆偷偷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李长曳,像是在斟酌用词,片刻后说道:「死者确实符合溺水身亡的特徵。」他顿了顿,眼神略显复杂,「但是尸身全无挣扎痕迹,衣物也较为整洁。而且——」他压低声音,「仵作还发现,死者血液混浊,隐隐带有异味,疑似生前中毒。」
此言一出,李长曳面色微变,骤然起身。
果然是这样!
昨日之事重现在眼前,她脑中纷乱的思绪一瞬被理顺。
为何她昨日没有听到任何呼救声?不单是宴席奏乐声喧嚣,更因为赵探花入水之时,或已昏迷,甚至早已身亡!
她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转头看向陶勉,声音急促:「陶勉,我想去湖心亭再查一查!」
陶勉一愣。
李长曳意识到失言,忙收敛语气,双手抱拳沉声道:「昨日在湖心亭,确曾察觉些许异样。若大人不放心,可随我同往探查。」
陶勉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驻片刻。他最终没有多言,只是吩咐道:「赵霆,准备人手,去湖心亭。」
赵霆闻言,神色微动,迟疑地出声:「大人,这不合规矩吧。」
陶勉微微抬眸,声音虽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去准备。」
待赵霆离去,周围一片静谧。
李长曳低头沉思,片刻后忽而抬眸,眉间带着几分感激,轻声道:「陶大人,此事真的不是我所为。谢谢你愿意信我。」
陶勉微微一笑,语气平淡如常:「不是信你。是你做不到。」
李长曳愣了一瞬,正欲开口,却听他接着说道:「方才我去过湖畔。那湖心亭的位置,曲径通幽,若无熟悉这行宫之人引路,便连我也险些寻不着。凭你一人之力,如何能如此精准?」
李长曳抬眸看了他一眼,嘴唇微动,终究没有争辩。她低头思索片刻,最终只低声道了一句:「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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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心亭依旧是昨日的模样,仿佛一切都停留在案发前的时光。
岸边,禁军的王监丞伫立不动,神色一如既往的严肃。他虽不擅探案,但护卫现场的本事却毫不含糊。自昨日案发起,他便下令将湖心亭四周守得滴水不漏。连赵探花的族人几次想入内探查,也被他一口回绝,这湖内甚至连一只水鸟都飞不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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