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瞧他,忆起数月前荒庙里湿漉漉的狼狈小豹子,这会看着他坚定清朗的模样,倒似t猗猗青竹,修玉君子。
几个月前尚且稚嫩强装大人的小郎君,经历过一番生死,廷前告状,或许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脱胎换骨了。
徐问真露出一点微笑,慢慢起身,「我喜欢你的坦诚。今日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为期三年,这三年中,只要你不生事,你想做任何事,不违反原则,我就会倾力相助。」
她抛给季蘅一枚新进的青柑子,口吻仍然带笑,却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仪,「不许倚仗强权,欺压百姓,恃强凌弱。除此之外,百无禁忌。谁要动你,就是要打我的脸,你要做的,就是用这只手,将巴掌狠狠地甩回去。」
她隔空轻轻一点季蘅的手,注视着季蘅的目光灼灼有神,令人不自觉地顺从丶臣服,「这几年里,你或许会面临一些危险,但我会倾尽全力保护你。三年之后,你遇到危机,我仍会给你庇护,这是我的诺言,永远有效。」
季蘅浑身僵直,半晌,在徐问真轻而不容忽视的「嗯?」的试探声中,他用力点头,将头点得小鸡啄米一样。
「我保证,绝不仗势欺人,欺凌弱小!我会好好做事,用心替您赚钱的!绝不会出去惹是生非,给您添麻烦!」
倒是很有激情,果然是年轻人,气血丰足。
徐问真心中升起一点感慨,拍拍他的肩,鼓励他:「好好做,兰苑的生意不会有人敢动手脚,你只管放开手去做便是。」
在准备开设兰苑,售卖各种新奇的润肤丶洁面丶修妆之物时,她就知道这门生意必是一本暴利。
财帛动人心,如此好赚的钱,必然会引来许多人心动。她虽不怕那些人,却很厌烦不断处理琐碎麻烦事。
她要为兰苑找一个可以不辞琐碎,解决各种麻烦的人。这个人要在京中有权位,手头最好有点紧,如此才会对兰苑更加珍惜,不会容旁人动手脚。
三成股,拉宁国长公主入伙,实在是笔很划算的卖卖。
截今为止,兰苑开门营业不到一个月,宁国长公主已经兢兢业业找了三家勋贵丶六户新贵的麻烦,整个京城都知道兰苑是宁国长公主要护着的一口肉,不敢擅动。
她虽是长公主,但本朝封给公主的汤沐邑有限,公主府的田产收入远不如王府,今上对宗室约束颇严,大多宗室都过得紧巴巴的,她总不能顶着凤口卖官鬻爵敛财吧?
她要做了,离被今上当鸡儆猴不远了。
收入有限,公主府的花销却降不下来,她的日子一直过得紧巴巴的,开各种赏花宴提拔才子虽然有点收入,但是杯水车薪。
徐问真如今递给她这样一根好处如此丰厚的稻草,哪怕知道问真是想借她的力,好省事不用应付那些琐碎烦人的麻烦事又怎样?
她乐意啊!
如非有所求,徐问真忽然递给她这样大的好处,她还不敢收呢。
如今可好,公正交易,付出得到的收获,宁国长公主每日捧着帐本子一日三次地翻看,笑得眼角的细纹都要浮出来了。
季蘅还是经历得少些,这几日见京中脂粉香铺都陆续推陈出新,虽然产品都不如兰苑的品质上佳,模仿得很拙劣,他不禁紧张起来,这会徐问真这样一说,他顿时如心底有靠了一般,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一点条件都没谈地就答应了,徐问真原本准备好说服他的话都没有用武之地,倒是安抚之言先说完了,这会心里细细一回顾,不得不再调转马头,说起一件事。
「此事你虽答应了,但有一点,我却得提醒你。」徐问真道:「你父亲丧在岁初,距今热孝虽出,却还有十几个月的孝期要守。你与我这件事虽是做戏,在外人看来却是真的,如此,你虽然是无名分地跟着我,只怕要受一些风言风语。」
守孝礼制对婚嫁的约束,更多体现在事实婚娶上,季蘅跟徐问真,无名无分,无嫁无娶,顶多落两句闲言碎语,倒不至于闹到明面上来,不会对季蘅造成太大影响。
一向行事缜密的季芷上午都没有提出这一点,就说明她认为事情不大。
而如果有人想藉此针对徐问真,就更好办了。
——此事闹到圣人面前,对她反而有利。季蘅仍在孝中,还能成为佐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