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蘅用力点头,表示自己听清楚了,季芷看着他这模样,对他到底听懂没有持怀疑态度。
看季芷怀疑的样子,季蘅道:「我懂!」
心脏逐渐落回原处,方才听到消息时的惊喜激动消散,飘起来的双脚重新落回实地上,汹涌着奔向大脑的血流慢慢平静。
季蘅控制住自己,不许自己露出失望之色叫人看出异样,以至误事,并认真地向季芷保证道:「姊姊放心吧,我会做好的!」
季芷看了他一眼,提点他,「如果要做,那么你做得好坏与否,便只有娘子能够评定,凡事多听吩咐丶少自作主张。」
季蘅这一回斩钉截铁地点头,「我会听娘子话的!」
「不要多想不该想的事。」季芷最后轻飘飘道,「娘子于我们有大恩,t咱们为娘子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勿以娘子心善,便得寸进尺。跟在娘子身边,你只要听话就够了,听话,娘子绝不会亏待你。」
季蘅又认真严肃地点一次头,说话间,几人已经走进临风馆。
凝露见上房廊下站着两个婆子,侧头问:「哪家来的人?」
「宣县主派来探望娘子的。」小丫头品栀回道,虽然好奇,但很规矩地没有多打量季蘅,只道:「娘子说,姊姊回来了直接回她便是。」
凝露点点头,引着季芷姊弟二人往里走,季芷本打算告辞了,瞧了瞧弟弟双手掐袖嘴唇紧抿,几乎不敢呼吸的样子,迟疑一下,还是没有离开,跟着季蘅一起,随凝露走到廊下。
正屋里,徐问真正与周宣雉派来的人说话,笑道:「你家小娘子好?」
「小娘子好,只是爱哭闹,又认人,乳母丶保母们都哄不好,在我们县主身边便乖巧。」年轻女人眉目带笑,回道:「我们县主还叮嘱奴婢告诉您,洗三逃过了,满月酒可千万不能逃。」
徐问真看着侍女带来的周宣雉的书信,眉眼间含着一点慵懒轻松的笑意,「告诉你家县主,玉春酒有得是,只看她有没有那个酒量了。」
周宣雉在信中「控诉」问真,竟然一声不响领了爵位又受汤沐邑,表示嫉妒非常,如果徐问真想要消解她的嫉妒,挽回她们的感情,非十年陈的玉春酒畅饮不可,信末又话锋一转,非常热情地表示要给她介绍一些「贴心人」。
同时炫耀了一下她家刚刚落地的小观音娘是何等的可爱。
周宣雉四日前喜得一女,早定好了乳名叫观音。
根据徐问真带侄儿们的经验,刚出生几日的小孩与好看二字往往不能沾边,但亲娘看自己孩子,自然如看珍珠宝贝一般,怎么都是可爱的。
这时孩子不要乳母,只黏着阿娘,虽然是负担,品味起来倒甜蜜。
徐问真又吩咐使女道:「告诉你家县主,好生养身子,无需来**的心了。——你们小娘子在宣雉身边需得她来哄?她产后气血虚亏,还是要多修养身体。」
使女笑道:「小娘子只要在县主身边便好,倒不闹,乖巧得很,只是离了县主便成了混世魔王了。」
「那就是亲母女的缘分了,她独与阿娘好呢。」徐问真微微一笑,叫她:「回去转告宣雉,观音娘的满月礼我必会去的,礼物早备好了,叫她等着吧。」
使女含笑应下,那边婢女通传:「娘子,凝露姊姊回来了。」
含霜从外头一打帘子进来,微微低身,回道:「季三郎君到了。」
周宣雉身边的女使听到这个称呼,看含霜的态度,稍微有些惊讶,不禁留神细看,却见徐问真含笑颔首:「叫他进来吧,外头怪冷的。」
不多时,只听帘栊轻响,她熟悉的凝露引着一个约未及弱冠的年轻郎君走进来。
那郎君身量高挑,面容俊秀——但这并不难得,她跟在周宣雉身边多年,所见的俊秀子弟数不胜数,这位郎君在其中并不算出挑。
难得在双目尤其澄澈,且虽然衣着朴素,并不似高门子弟,但乍入富贵场中,未流露出艳羡贪婪之色,反而一派温吞平和,目不斜视,身姿挺拔,俊如修竹。
这份好涵养,在年轻人身上实在难得,为他更添三分俊朗。
女使不禁流露出两分赞叹。
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的季蘅当然不知道,他紧张之下的身体紧绷挺胸抬头和目不斜视竟然给他在外人眼中加了印象分,他入内后,眼睛便只看向坐在上首罗汉榻上笑吟吟的徐问真了。
他走到屋内,向徐问真叉手为礼,在京中日长,与人打交道多了,他行礼的动作愈发自然从容,「娘子安。」
「先坐。」徐问真口吻温和如一池温水,眉目含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意,亲近而平常地张口吩咐。
如此的说话口吻,越过叫起直接命坐——周宣雉的女使直觉自己窥探到了天大的秘密,心怦怦跳,忙控制住自己的目光,恭敬地微微垂首,不敢再看那位年轻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