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沉澜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与方南丹走出数十步,期间被方南丹狐疑的看了好几眼,终于他停下脚步,「莫看了。我没打别的主意,想问什么便问吧。」
他肯配合,无非是方南丹要问的东西,不能让晚晚听见罢了。
这下方南丹也不端着了,他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你说你是易沉澜,那你且说说,雪夜山四十八山门,哪个是主门?」
「明妄门。」易沉澜沉声答道。
方南丹一愣,眼珠子转了转,又问道:「雪夜山顶殿牌匾上,提的又是什么字?」
易沉澜瞥了他一眼,微微勾起唇角:「天下皆白。」
方南丹沉默的时间更长,最终他皱着眉,又提了一个要求,「把你的衣袖挽上去,我看看你的手臂。」
舒晚在远处一直盯着他们那边,见易沉澜不知为何忽然挽起袖子,心里一沉,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忍不住快步走了过去。
她不知道先前方南丹与易沉澜说了什么,却在易沉澜略略翻了下衣袖露出手臂后忽然怔住了,脑子空了一瞬——她明白方南丹是怎么证明易沉澜的身份的了。
易沉澜的手臂上全是残疤。
因为易沉澜自然不会在她面前袒露疤痕,所以她从未直面过这些血淋淋的过往。如今一见,舒晚的眼睛顿时酸了——只露出这么一点,便已经是新伤叠着旧伤,几乎不见什么好皮肉,却不知他身上其他地方究竟还有多少伤疤。
方南丹倒吸一口气,这回彻底信了:「天杀的舒戚,果然不是个东西!少主,没想到我们相聚竟这般巧合,得来全不费工夫。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威胁那老狗了,把他这女儿剁吧剁吧大卸八块往他面前一扔,也算报你多年受苦之仇了。」
易沉澜盯着他又说了一遍:「把你的毒都收起来,少混说。」
他说完,转头去看刚刚走过来的舒晚,却见她眼角泛红,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像被人遗弃了的小兔子一样可怜巴巴。
见她如此,易沉澜顿时有些无措,略带慌乱地抚了下她的小脑袋,竟然有些磕巴:「晚晚你……你怎么了?别听他胡说,我不会这样待你。」
舒晚摇了摇头,抱过易沉澜的手臂,隔着衣服轻轻摸了摸,指腹顿时传来细微的丶凹凸不平的触感。她鼻子一酸,眼前不由得模糊一片。
易沉澜一滞,见她柔软的小手隔着衣料抚过自己的伤疤,他这才反应过来舒晚为什么哭。
他低低叹息了一声,无奈道:「晚晚是在心疼我吗?别哭……我早就不疼了。」
易沉澜抬手小心地擦了擦舒晚湿漉漉的小脸,将她下巴上欲落未落的泪珠轻轻抹去,「别哭啊……晚晚,别哭。」
「会好的,」舒晚又气又心疼,拿袖子擦了一把眼泪,认真的看着易沉澜,「阿澜师兄,这些都会好的,我保证。」
「我知道了,会好。那别哭了?」易沉澜温柔地笑了一下。
「咳……呃,那个,」方南丹深深地皱着眉,万分不解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忍不住问,「你……你真是易沉澜吗?真是少主?你为什么对她那么好啊?她是舒戚的女儿啊。」
「她救过我的命,」易沉澜深深地看了方南丹一眼,「别打她的主意。」
「哦……好吧,」方南丹不情不愿的答应了,「反正我本来也就是碰碰运气,找到少主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了,不动她就不动吧。」
方南丹颇为遗憾的自我安慰了一番,终于想起说正事,「少主,我没想到这次竟这么机缘巧合,什么都没准备……我丶我其实一直想找到你,恳请你回山。」
他局促地搓了搓手,「虽然没有回山仪式,仓促了些。但你有所不知,雪夜山现在群龙无首,剩下的那几个就知道混吃等死,既不上心寻找你,又不想着光复我门,唯有我这些年上蹿下跳东奔西走,如今可算找到你丶有了主心骨。他们说了,若真能迎回少主,就不再每日无所事事缩在雪夜山里,我们大家一起,非再把江湖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浪不可!」
越往后说,方南丹的眼睛越亮,谁都听得出他言语中的跃跃欲试。
易沉澜对方南丹的话不置可否,他沉吟片刻,说道:「此地既然离云州不远,我们便先到云州,歇息一晚,第二天走水路,从平原河到渠京,从那边上雪夜山。晚晚,你觉得呢?」最后一句,他是对着舒晚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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