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清扫沙发底下时,陈渡看到了躺在灰尘里的小药瓶。
他弯腰捡起来,不带情绪地擦去药瓶上厚厚的污垢。
对,这个是药吧?
他找到药了。
生病了,吃药就行,吃完药,病就会好。
时离眼睛一亮,可下一秒,陈渡却毫不在意地,将那药瓶扔进了垃圾桶里。
时离惊呼一声,企图伸手去捞,却如水中捞月,徒劳一场空罢了。
她急得在原地打转,眼睁睁看着陈渡进了卧室。
时离站在原地跺了跺脚,无可奈何地跟了进去。
陈渡站在那张奶白色的公主床前,看着床头盛开的铁艺玫瑰。
就好像,很犹豫,很舍不得。
但他最终仍是做了决定。
他弯下腰,将床单和被褥全都换下来,塞进一个硕大的黑色垃圾袋里。
紧接着,他拿了个透明塑料床罩,把床垫和床架全都盖了起来。
这似乎是个艰难的开始。
开了这个头,后面的一切便顺理成章了。
陈渡打开衣柜,拿出他所有的衣服,将全部的空间都腾了出来。
包括那一件——
时离只在霖大职工证件照上见他穿过的那件,雾蒙蒙的灰蓝色衬衫。
他轻轻扶平领口上的那丝褶皱,沉默片刻,像是在说服自己:“还是不留了,你看到又要哭鼻子。爱哭鬼。”
说完,毫不留情地将那衬衫叠起来,放进了垃圾袋的最上层。
接着是客厅、洗手间。
那些开败了的、他却很珍视的玫瑰,凌乱的男士护肤品、毛巾、水杯……所有他用过的东西,全都被一一打包。
黑白色的情侣牙刷,少了黑色的那根,独留白色牙刷孤零零地站在冰冷台面上,如同伫立在无人的孤岛。
这个暖洋洋、金灿灿的午后,陈渡近乎残忍的剥离着他存在过的痕迹。
时离满心惶恐地看着这一切,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她看着他像是按照某个设定好的程序,走完了接下来的所有流程。
他写了一封给霖大的辞职信,设置好了明天的定时发送。
他打印了那篇斟词酌句多日的“论文”,搁在书桌上。
时离只来得及瞟到那个题目——《给你的生存指南》,便又看到陈渡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仅剩的一盒药。
——那是他昨天为了入睡,服用的安眠药。
他神色平静地打开盖子,将里面的药片尽数倒了出来,耐着性子数了数。
“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