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留行的背上开了花,漫延出的血色全被藏在了他深色的衣袍之下。
赵留行却面无表情望向祖宗,心中默念着,直至第八十一次的落下。他忽而抬手握住了即将再次打在身上的家法。赵无征被他的动作吓得一愣。
可等他想重新抽回家法时,又被赵留行夺了去。
赵留行嘶了一声,站起身来。
他不禁暗骂这老儿下手还真是狠毒,打得他居然有些头脑发昏。但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受伤是常有的,所以这点小伤于他而言,倒也算不了什么。
赵无征瞪大了眼,他简直不敢置信……老三此去北庭,一别数年,居然学得这般重逆无道。
要知道,护军府从上到下,
还从未有人敢这样公然同长辈抢夺家法。
他赵留行是第一个。
怎料,叫赵无征更为意想不到的还在后头,眼前人居然当着他们的面亲手折断竹条,并扔在了他和贺盈安跟前轻笑道:“老儿,以后少拿这东西打人,这儿又不是大理寺。更别把自己当判官。”
话音落去,赵无征宛若如鲠在喉。
他打了赵留行十几年,从也没料想过能有这么一天。
赵留行摸了摸肩头的伤,装作漫不经心,他在离开前跟赵无征这样说道:“这八十一下,就当是我还你的。从现在起咱俩扯平了,你说我不忠也好,骂我不孝也罢,我都不在乎了。但只要你们敢打他们娘俩半分主意——那下次再见,我不会有像今天这样好的脾气。”
赵留行语毕转身,一步一步挪出了忠勇堂外。
照旧不曾有人上前关心。
赵留行只身立在院中望去辉煌的府宅,忽而叹了口气,他不再听身后人说什么,也不再管他们现下是何等惊诧的表情,一心只想快些回家去。
彼之,赵无征回过神,做了最后一次反击,他道:“好啊,好,赵三郎,我等着。你别妄想这样我就会放过你,那野丫头更不可能做我赵家媳。”
话落廊外无人回应,赵无征气得急火攻心瘫坐在了圈椅之上。
隔岸观火的贺盈安倒在此时发笑。
赵无征回过头,难以置信。他不知道眼前这疯女人是在笑些什么?贺盈安却望着外头早已空荡的门廊说:“这老三真有意思,比府里那些庸人有趣。”
赵无征蹙眉追问:“混小子这个态度,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贺盈安脸上的笑转瞬即逝,她的心思就跟她这个人一般阴晴不定。她道:“急什么,没有皇帝的准许,老三离不开洛阳,离不开洛阳就有的是机会。咱们还是得从皇帝那想想办法。”
赵无征望着贺盈安欲言又止,贺盈安转眸与之相对。
赵无征无奈回头望了眼祖宗,终拂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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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留行走时没坐赵家的马车,而是选择忍痛走了回去。
他来到紧闭的府门前用尽力气叩了三口,没想到竟无人应答。再三去叩,里头这才发出一声:“是谁!”
柳善因打门缝往外看,单瞧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赵留行随即应了声:“是我……”
柳善因一听见赵留行的声音,立刻伸手开门。她自赵留行离开后就这么遵守着承诺一直守在门后,就是长夏叫她回屋等着,她还是执意留在了这里。
然赵留行的力气似乎都用在了回家上,所以在门开的一瞬,他便松懈着向前倒去。
“赵赵将军,你回……”
柳善因这会儿倒是眼疾手快,一把就撑住了赵留行的身体。尽管有些吃力,但她还是用小小的身躯撑起了他。两个人就这样互相靠在了门外。
柳善因摸着赵留行有些湿漉的衣衫,登时大惊,“你受伤了!?”
“小柳我,我好……”赵留行靠着柳善因低声言语。
柳善因急得不知所措,“赵赵将军,你很疼是吗?我这就给你找大夫去。你再忍忍——”
赵留行却道:“我好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