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小?你做梦!”
沂水啐了他一口,“要不是尊上护着你,我早把你大卸八块了!”
窦谣他凭什么站在尊上身边?一个见不得人的庶子,月蚀门里低贱的侍从,安插在闻倾阁的棋子,他根本就不了解吕妙橙。沂水设想过窦谣落在他手里的局面,他会让窦谣后悔、崩溃,可他不曾料到自己才是那个先失控的人。
他好不甘心啊。
“我……我不喜欢吕妙橙……”窦谣不知道如何才能稳住沂水,只好退让到底,“拿到天狐心后你放我走,我绝不会再回来。”
“我觉得杀了你更省事。”
“你、你现在杀了我,吕妙橙回来就知道是你干的!”
窦谣急得扬声喊了出来。从来不知道沂水会这么疯,非要置他于死地。
头顶那张素白清俊的面容愣了愣,似乎当真把他的话听进去了。沂水顿了片刻,又道:“你若是逃了,不出三日尊上就能将你抓回来。”
“那……那我从现在起,想尽方法惹怒她,令她对我生厌,如何?你既然了解她,应该也知道她讨厌什么。”
窦谣狼狈地理了理打湿的长发,坐起来,惴惴不安地等着沂水的反应。
所幸他还不是一个彻底的杀胚,沉默半晌后“嗯”了一声,收起软剑。
“靠过来,我告诉你尊上最讨厌什么。”
……
通向望月崖的石梯共有两千五百四十六级。
身处绝壁,薄云咫尺相隔,小医师在内心默默数着数,丝毫不见惧色,只管向上攀去。
他觉得自己的四肢在渐渐冰凉,像一个行将就木的人。
还有二十级。
他仔细调控着气息,不让自己露出一分怯意。
他知道望月崖上究竟有什么。
有千金难求的续命药草,有医师们终其一生都在苦苦寻求的草木,还有一个老不死的女人。
渊族奉她为祭司,地位崇高,即使是渊王亲临,她也不一定会下山。
她已经很老了,每一寸皮肤干裂得像古树树皮,说话时声音就像使钝了的木锯,仿佛随时会有碎屑洒落。没有人知道她活了多久,即使是最长寿的若水人也不知晓。
她历经几代渊王即位的盛典,为最尊贵的存在吟诵祈祷。
作为一人之下、比肩神使的祭司,她的身手好得可怕,说是能削山断海也不为过。小医师粗略算过,他、沂水和吕妙橙三人联手,杀死这老人胜算极大。
现如今杀不了,就只能靠他一人单独讨要。
迈上最后一级阶梯。小医师登上望月崖顶,这时候日光正盛。若是等到夜晚,站在峭壁边上,仿佛只手便可触碰到天边的月轮。望月崖就像传说中奔月所必须的天梯,一端连着尘世,另一端牵系月华。
守护望月崖的怪藤如蛇般弹射而来,他视若无睹,稍一拂袖,那怪藤立时收敛了去。
甫一踏入深处,林中鸟雀喧天,最为幽绿之处盘坐着一个形容枯槁的老人。
沟壑丛生的面颊已分不出眉眼,满头芦花般的头发随风飘扬。
“你回来了。”
小医师谨慎地停在她十步以外,作揖道:“是,我回来了。祭司大人……近日可好?”
老人默了片刻,悠悠开口:“几年不见,你身上的人味儿重了。是悬壶谷教的你?不见得,她带你离开的情景你还记得么?”
她伸出枯黄弯曲的指甲画圈,“用一个藤条编的筐子把你塞进去,手脚都折叠在一处……”
“我记得。”
“你还遇到了谁?”
“没有。”小医师迅速回答,“我今天来是想拿一样东西——天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