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人为他的丰功伟绩而自得,一对三角眼里烁烁放光。
罗域指甲几乎抠入掌心肉里,他沉声道:“四十岁,每隔五年换一次肾,又活了四十年,也就是说,为了给他续命,你杀了八个人,八个年轻力壮的人。”
白袍人道:“具体人数草民已记不清了,不过,按着公主的年岁,恐怕所需供心肺者更多些。”
罗域阴沉着脸又问,“那你又是从何处得到甘愿献肾之人的?”
白袍人淡笑,“这天底下哪有甘愿赴死之人,那个前朝王爷起先用的是街头流浪的流浪汉,不过后来草民发现这些人因长年食不果腹,并不康健,用他们的肾脏,仅两三年便不能再用。后来他们便动用了权势,找来更好用的。不过他是如何所得,草民一介医者,并不想过问。”
顿了顿,白袍人猫腰,目光扫过周围的宫女太监,那眼神的寒凉,让这些人当时就明白了他什么意思,吓得浑身直哆嗦。
扫视一圈,白袍人道:“当然,陛下乃九五之尊,天下万物之主,想摘几个人的心肺,料想世上无人赶违逆。只要有足够的心肺,公主想活多久,便可活多久。”
听到此处,他身后的太医们有些已经如鲠在喉,憋得脸色发紫。
白袍人说冤魂就低下头候命,罗域扭头朝邬玺梅看,二人忧伤对视,而后目光皆落到床上的永乐身上。
世上父母谁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病逝,何况是掌握天下人生死的皇帝。可是,为了救自己的女儿,要害无数人的性命,这哪里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二人内心纠结挣扎。
这时,床上的永乐忽然有了动静,眼眉不断颤动。
邬玺梅见状惊喜,“太医,你快来看,公主醒了。”
太医们站的脚都麻了,几个人闻言,忙踉跄着上前给公主查看病况。
罗域再看向白袍人,“来人,领大夫到宫外馆驿下榻,随时听召入宫。”
内官太监进来,对白袍人道:“请神医随老奴移步吧。”
白袍人朝罗域躬了躬身离开了。
太医们上来给永乐公主看诊,她的病似乎并没有消减多少,只是不知她因何忽然就有了知觉。所幸无论如何人是醒了,总比昏迷着强。几个太医当即返回太医院备药。
临走时,罗域将太医院院判叫住,隔着屏风问起方才那白袍人的事。
“你为医者时日最长,可听说过方才那人的医术?”
院判须发皆白,听到罗域问话,他褶皱的脸上显得很是为难。
罗域道:“院判不必为难,直言便是。”
院判道:“回陛下,老臣的确曾听说过,这世上是有此等医术,而且此等医术已流传数百年。但是,自古行医者当以德为先,以悬壶济世,救死扶伤为宗旨,不可行害人之事。但此等医术,却为救一人而害死更多无辜,便是与医德背道而驰。所以,数百年来,此行邪医并不被正统医者接纳,从而也就只有极少数人知晓。”
“那你可见过被此等医术救治之人?”罗域又问。
院判道:“这老臣就不曾见过了。不过,被此等医术救治之人,所获脏器之途径想必皆不是来自正道,故而也不敢大张旗鼓的说出来。”
罗域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你去吧。”
院判离开后,罗域绕过屏风,来到床前,看着床上好似在梦魇中挣扎的女儿,忍不住叹气。
邬玺梅坐在床边,拭去眼下的泪,抬头看向罗域,“陛下,难道真的要以别人的命来换永乐……”
话未说完,永乐醒了。
邬玺梅和罗域见状大喜,连声呼唤,“永乐,永乐。”
永乐睁开眼睛,当视线聚焦在父母脸上时,她吃力的抬手拉住邬玺梅和罗域的手想要坐起来。
邬玺梅将她枕头垫高,扶她起来靠在床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