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延清含笑道:“不信?脱了衣服你看看。”
说着就要起身。陈绾月心上羞急,忙也似的拉住他手臂,却也微张丹唇,红着一张小脸说不出话来,她长在深闺,自来对风月宝情懂的知之甚少,大多都听从韦延清之口。譬如男欢女爱那种事,发生时竟也有各式各样的称谓。
他经常喜欢明知故问,直到她逐渐习惯主动告诉他疼与酸,快与慢,热与焦。她认真深想了下,忽如灵光一闪,记忆涌现,抓伤他的背也不是没可能。次次她迫切说“等”这种字眼,韦延清都仿若无闻。
思毕,陈绾月羞垂了眼,一时委屈上心头,反后知后觉起来:“你仗着膂力大,逞弄起来还听得进什么。就如昨日吃蒸荔冻,我问你一屉装了几槅子,看给恭郡王府上怎般回那常礼,你却说个子还要长,你说的是什么个子?”
她匆忙抬眸又落下,香腮更红,本是吩咐了二门上小厮安置轿子去恭郡王府上,歇过晌就要去的,他一回来便拉着她帐里午觉,春夏之交,天色回转生热,都是薄衫罗扇,不到暑困,自然有更容易蠢蠢欲动的枪火。
才刚闭眼,他便贴了过来,宽阔的胸膛热乎乎的。翻云覆雨之际,她隐约听见外面似是有人来了,说什么恭郡王府上可还去否,再然后可就没了声儿,应是碧顷等提醒过。有这么一听,她也就不等去问下人,随口问了那蒸荔糕屉子。
恭郡王算是东房这边常走动的关系,前几日来行了礼,说起蒸荔冻,郡王府还未有的供给,相府倒是早几日就吃了个欢,便聊好了寻空拿去郡王府部分,正待当日回礼一齐送去。
他恁般回了,初时不大懂得,而后回思却添无限帐帏滚烫,她如煎似熬,只当是多想往那不正经处去掰扯,故只是沉默没有吭声,哪里知下一瞬便是香汗缀肤,他那句倒好似提醒。
后来她一想懂了,今时耐不住他又调戏,脱口而出,韦延清的眼神果然耐人寻味了几分,大掌扣着她的右手,十指紧握在头顶,陈绾月秀眉轻皱,手背压在榻上不得动弹,微微弓身,他却直挺了过来。
“当然说的是正经话。”他笑答。
陈绾月脸上烧红,听他一本正经胡扯:“荔糕是要嵌在槅子里的,用器物捶打,使糕面进得更深,荔糕也就越坎实黏润,吃起来味道更足,咸甜可口,若是就着茶吃,倒似云软雨重,涩香浸肺,嗅之可狂,嚼之可流,糕味与汁水绕紧咽喉,吞若沉海,面如潮涌,何等美味。故我深意本为好心,告诉你装蒸荔糕时要用木捣得更深些,直到嵌紧了槅子才是最妙。”
似也有理,陈绾月点一点头,将身上男人一推,坐起来道:“宾主都还在,本是为你去幽州赴任,咱们却先走了,该怎么收场才是?”
韦延清:“偶尔跋扈一次,也不妨事。”
那边有晋王,他倒不担心齐州之事不能传进圣听,然而这亲早晚也该成了,再迟下去,料必会滋生许多是非。他看着几上茶事,神情令人捉摸不透,须臾,揽过她又亲昵了一回,方肯罢休,中途已恢复如常冷静,并无一丝慌张表露。
陈绾月不觉奇怪,只由着他在漆黑安静的内里抽带解衣,探沿握弄,要忍不住声口舌打卷时,将音闷他肩臂上。如此冒险的行径,两人都是第一次。豪奢马车停靠在巷尾,周遭空无一行人,看候的小厮筠儿也早就得了吩咐,弃车进去大将军府趁热闹吃酒去了。
这等荒唐,两人仿佛都各有思量,因此才心照不宣地没有出声打断。他格外痴恋,她格外纵容,这时谁也不认为是有伤风化。竟若天地间再没一个人能将彼此分开。
衣衫半解,春光乍泄。韦延清手托着她,往旁掰扯,一纵纤长的雪光伸上肩去,红线脚链叮当轻响,他一只手握住,坐直身,双肩挺阔,即使看不真切,仍垂着眼睫在瞧,娇声如雷,震得他耳神轰鸣,她接连突兀地低讶惊呼,丹唇不用看也知是何嫣然。
分明她在刻意压着声儿,入他耳中,却如穿堂风,破云箭。外面没有脚步,十分安静。
他突然很想瞧一瞧她。
但到底还是忍住了,只是抚摸了会儿她的脸庞。陈绾月靠了过去,失声良久,衣纱散乱铺遮在玉臂上方,仅用腰间一根细丝带挽系打结,裙雾聚在结上,那双匀称若隐若现,可见纤长。如今这结也快松了。
她皱着眉,喃喃地嘟哝了句:“夫君?”
韦延清一顿,慢了下来,怜语宽慰道:“是我性急。”又进出了几次,他自整了一切,又帮着她理衣弄发,半蓬松的云髻掉下来几缕垂在身前,他伸手挽了,借着点灯后的明亮别去她耳后,虽无梳子,如此也算个正经。
光晕照下来,她的脸庞轮廓柔和,一双美眸湿意轻含,潋滟起雾,如雪般的侧颈微微弯曲,她正低头去倒了碗茶润嗓,韦延清在旁亲自服侍,见茶剩的有,毫不介意,接过将那半盏灌入喉间。
“感觉如何?”一切将歇,他揽过人儿疼惜抚着臂膀,低声关问。
松木香缭绕,她的心神更添宁静,陈绾月懒倦倦地眨了眨眼,颇含羞色地小声答道:“有些困了。”
韦延清:“先靠着我睡。追鱼待会儿过这边来。”
然而不及等来追鱼,却先有两人找了过来。一个是韦绮罗,另一个是晋王。韦绮罗先到,过了有一会儿晋王才来碰面。
她佯装无事地恳切道:“二哥,嫂嫂她没事吧?绿萝无意冲撞了嫂嫂,我心上极是郁闷不安,方才你们走得急,我安抚完姨母,追出去已不见了踪影,便家去寻找,小厮却说未归,我也就一路找到了这里,看见追鱼在附近转悠,故猜到二哥和嫂嫂许是也在这附近不远。”
闻声,韦延清掀开帘角,眼神冰冷:“你也算是老太太跟前养大的,本是一母同胞,手足情深,千不该万不该,存了不该有的多心。老太太从未厚此薄彼,不过是各花入各眼,性子不同,相处之道也不同罢了。”
“你话不多,却是个不用人操心的能人,我虽不似待凝香那般对你多有说教,但也是基于你是四个姊妹中最明事理的一个,何须我去唠叨?茯雪单纯,明珠太犟,凝香调皮,都不如你这个大姐谨慎温和,我本以为,这是你的天然优势,却不想这谨慎成了刀刃,竟对准自家姊妹。若是明珠凝香两个知道了,岂不寒心?”
“茯雪没什么算计,若有得罪你之处,大可直言,你也知道,她不会轻易怪罪谁。若一味闷着头只是自个儿肚里消化,再笑脸待人,不敢恼谁也不敢责备谁,懦弱不说,也叫自己平白找委屈受,他人也猜不穿,若是不在乎你的还好,猜也不用猜,但一家子血缘亲情,自然有的那在乎你之人去苦猜了。两败俱伤,有用?”
这话他也不是第一次说。
韦延清顿了顿,看着低头不语的大妹妹,淡声道:“你十三岁那年,这些话我便告诉过你。事不过三,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
前面倒还忍得住,只听见最后那句似是失望与放弃的冷淡嗓音时,韦绮罗心下一沉,突然就泪如雨下,慌了神,忙抬头道:“我实不知二哥怎么忽然提起这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