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披上狐氅走进了大雪中,林汐之身上余温和梅香裹在他身上,鬼羯坐在廊下,远远看见他出去,握着大刀自觉跟在他身后。
凤儿着人抓起了小昨,照着楚逍的吩咐,交给侍卫们痛打了一顿,告诉他若想活命便与楚勋禀告“郡主受辱”,而后便冒着大雪将他扔在了慎王府的大门口。
雪天的芙沁居更是食客满盈,等不到桌位的干脆就地坐下,要来精美的食物把酒言欢,楚逍进门后经过各个席面,都要应付着喝上一杯,以维持他浪荡亲王的名声。
“九殿下!今日来晚了呀!”一粮商公子醉醺醺地握着一只羊腿朝他走来。
楚逍思及今日晚来的原由,转开脸去,捞起地上一壶酒,拉高了倒进嘴里,抬手擦了擦。
“陪着王妃赏雪,故而迟了些,幸好不妨碍来与各位寻欢作乐,自罚一壶!”他摇晃歪斜,咧嘴笑着,身上还裹着外头带进来的凛冽寒气,鼻尖萦绕着梅花的气息,他刻意引着席间众人随他喝彩大笑。
“今日大雪,殿下果然是有了妻室,不同啦!”那公子咬了一口羊腿,笑道:“改日把王妃带来让大家伙见见嘛,听说那三小姐貌美如花,就是有些痴愣啊。”脚边席面笑开一片。
楚逍神情一凝,如温阳晴天骤起风雪,堆笑的脸须臾间冷若寒天,“誉王妃是你想见就见的?”
众人皆敛了笑,甚至捂住了嘴,一片寂静中,吃羊腿的公子咽下嘴里的肉,怯怯维持着面上笑容,“不是,殿下,都是玩笑话,玩笑话。”
“玩笑话说我也就罢了,脏水泼到王妃身上……三小姐也是你能叫的?”探问犹如刀锋,一点点伸向方才还为彰显熟络而领头张扬的公子。
守卫恰好赶来,在鬼羯耳边说了几句,鬼羯上前道:“主上,人到了。”
楚逍沉着脸离开,玉壶随手扔在地上,碎开数爿,留下几席坐在地上不敢吭声的人暗自庆幸,客堂桌位依旧欢腾热闹,羊汤煮在小炉上,杯酒暖心肠。
只是没人想到,就在二层廊上,颜崇安已带着禁军布下重围,楚逍前来,便是作饵,两人都知道,自己要吊起的兴许是一条大鱼。
“你们尊主怎么还没来啊?”一秃头圆脸,小脑袋的肥硕男子躺在二楼厢房的锦榻上,弹阮的琴师认真弹着曲,没有人回应他的问题。
楚逍带上了面具,从颜崇安身边走过,“督领都备好了?”
“殿下放心就是。”颜崇安紧紧盯着一层客堂里西面角落一桌的大梁人。
三日前,颜崇安查封了鸾城郊外一个中转人贩的地方,在偏僻的屋舍里,他找到了一个联络大梁人的方式。
他照着样子,从酒壶中取出酒来,把字写在那屋舍里找出来的纸上,将酒涂在上面,字迹便开始变化,成了读不懂的一团句子。
他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将信封好,写上了人贩们惯用的一个收信地点,交给了驿卒。
那地点在鸾城之内,稍有留意便能察觉那封信是假的,颜崇安本不抱期望,却在回京不到一日便收到了回音。
“这种约见完全不是蚀音楼的作风,怕他早已知晓。”楚逍冷淡的目光扫过楼下客堂里的聒噪。
颜崇安神色怔住,他竭力稳住自己不去询问,“殿下,有言道,眼见为实。”
“眼睛是骗人的东西。”楚逍转身往屋里走去,推开门后,鬼羯从外面把门关上,守在门口。
颜崇安不解道:“鬼羯大人为何不进去?殿下若有闪失,你我命不久矣。”
鬼羯看了颜崇安一眼,垂眸而立,不做任何解释。
楚逍入了房中,琴师将阮放下,起身后拜道:“主上。”
“哟,这便是蚀音楼的尊主吗?怎么带着面具啊?如此见不得人吗?”圆脸男子坐起身子,却没有要见礼的意思。
楚逍拖了凳子坐下,“这便是大梁的人吗?胖成这样,看来大梁缺衣少食是假的了”
“你们大启人说心宽体胖,我这叫能撑船的肚量,你来迟许久,我这便不与你计较。”
“那你还真得感谢你自己。”
“你别不识抬举!”
“蚀音楼从来不识抬举,你的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