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子谦竟敢拿他的心上人,做侮辱他人的筏子?
于公于私,他都无法忍受。
李重翊冷然下了论断。
“明日我自会禀明圣人,韦录事罚俸三年,不必来大理寺点卯。”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他们虽知圣人命李重翊临时充任少卿一职有磨砺教导之意,但圣人许诺他的权力也过大了!
韦子谦怨从恼生,忿忿剜他一眼,离去了。
李重翊抬手,不经意指向上官若。
“你——”
上官若正欲默默向阴影里走去,听闻此言脚步微微一滞。
李重翊只见眼前这个小主簿身量矮小,面色蜡黄,此刻她恭顺地垂眸拱手,让人看不清她阴影下的眼眸。
他懒于打量她,只是略略审视。
“你公开斥责同僚,挑起无谓争端。挟私斗讼的罪责,你也有一份。你可是在沾沾自喜自己逃过一劫?”
上官若眉眼未动,只是再度拱手。
“少卿大人教训得是,下官不该在官署内挑起争端。”她语气平静,“然大理寺乃执掌刑狱、纠察不法之地,若连同僚之过都讳莫如深,又如何能秉公执法,揭露世间众人之罪责?”
“下官虽知此举有失妥当,却不敢因私废公,望大人明鉴。”
她随意一语,却似科考策论,一语中的。
在众人讶然的眼神里,李重翊却轻嗤一笑,嗓音里带着漫不经心的玩味。前世今生,他见过太多伶牙俐齿的官员。
而眼前此人,不过是其中不起眼的一个。
他缓缓走近她,又越过她,袖摆轻轻拂过她的肩,仿佛春天的一阵风。
片刻后,他才似漫不经心地低声开口,“上官大人,你所谓的秉公执法,便是公然喧哗,以便报复?”
上官若垂眸,不卑不亢。
“秉公执法,关键在‘公’。”
她声音淡淡,却掷地有声。
“若世间公理尚存,自然能揭露罪责;若世间污浊不堪,那‘秉公执法’,便成了公然喧哗,不足一提。”
场间顿时一片死寂。
在场的大理寺诸官,没有一个人想到,这不起眼的、好欺负的小主簿,竟然语出惊人!
李重翊脚步一顿,侧头望她一眼。
微风拂过,吹起她宽大的官服衣角。
那个蜷缩在阴影中的小主簿,仍是垂眸淡淡。可他有一种感觉,她终于从缝隙中抬起头来,与他对视。
李重翊的眼底,浮上某种微妙的情绪。
“上官主簿既然如此能言善道,本官有一桩要紧的差事要交给你。这桩差事乃是圣人亲自指派,不知你可否胜任?”
上官若微怔,“下官从命。只是不知是何等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