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木年纪比陈沐小,打小跟着陈沐做事,对陈沐算是言听计从。
陈沐也放心许木办事,先行去了主院禀报事情缘由。
主院的桃花开得盛,赫连渺极喜桃花,遣侍女摘得桃花,欲酿佳酒。
一身简单的石青色曲裾,将窈窕身形勾勒完美,满身清冷沉着,与锦衣颜色辉映得恰到好处。
陈沐进入主院,躬身下拜:“奴才拜见主子,奴才向主子请罪。”
“堂上说去。”赫连渺吩咐侍女白螺,“你领她们暂摘桃花,不必跟着。”
侍女们行礼:“是。”
赫连渺与陈沐去了正堂,白螺伸着脖子望了一眼二人的背影,拽一旁的侍女。
“诶,陈沐是不是犯错了?”
侍女张望左右,掩唇低声,与白螺嘀咕:“听我家大牛哥说,陈沐一大早就发脾气,据说是昨个儿才做好的账本被偷了。他辛辛苦苦做了近半年的账本,转眼就被偷了,他没出去咬人就不错了。”
白螺深以为然:“府里也就陈沐做账靠谱,许木当了陈沐几年的小徒弟,做简单的帐还行,做总账得把他脑浆榨干!陈沐一回来就可多事儿,现如今被偷了账本,不气才怪!”
“大牛哥说,陈沐罚了做账的那群小子吃板子。”侍女咋舌,“陈沐就喜欢连坐,一个犯错全都挨罚!”
白螺扶额:“他一身的好脾气全都给了公主,忠叔还时不时吃他一鼻子灰呢!”
“谁说不是呢!”侍女压低声音,脸上幸灾乐祸,“忠叔正给陈沐相看媳妇儿呢,陈沐那叫一个不开心,父子俩大吵一架,陈沐还把忠叔扔房顶,不让他下来呢。”
“……得亏忠叔身子骨好。”白螺啧啧。
“这招虽然不算人事,但胜在有用!”侍女双眼锃亮,“我娘想让我赎身嫁个举人老爷做平妻,今个儿一早我就把她挂树上了!十米高的树,吓得我娘当场就求饶了!”
白螺舔舔嘴唇,沉吟:“你还挺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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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堂檀木凝香,千里江山图恢弘,琉璃茶盏流泻灵气韵味。
陈沐跪在下首:“奴才看管不利,致使府内账目被窃,奴才愿受责罚。”
“说说,丢的账本关于哪方面,是否重要。”赫连渺不疾不徐发问。
“回主子,重要账本都放在了柜子里锁着,只有奴才有钥匙,昨个儿失窃的账目是近一年来公主府的开支,若说重要……算不得生死攸关,但若说不重要,又事关公主府的脸面。”
赫连渺听明白了——账本数字难看,能直观看出公主府的拮据难堪。
“府内情况一直如此,全京城乃至全天下谁不知道。”赫连渺无所谓,“生死存亡之际,何必揪着脸面不放。”
陈沐垂首,掩住眼底不甘:“奴才知错。”
“陈沐。”
“奴才在。”
“你竭尽全力维持公主府的体面,可有睁开眼看看公主府外?”
赫连渺见不得陈沐钻死胡同,她曾是帝王,她也有掌控欲。
她想利用之人,必须全心全意投身她所指之路,为她尽忠到她倦怠为止。
“郊外枯骨饿殍,高门荣华酒肉,谁会在意公主府单薄的脸面?饥者懒理会,饱者笑茶说,年近弱冠,你只打算活一张假面?”
陈沐躬身,以头抵地,闷声道:“奴才知错,是奴才想错了,求主子责罚。”
赫连渺擅长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为帝者微不足道的权术罢了。